第59章 日記（54）

老爸打電話來，喊出了訣別的話：“德，你和你媽過吧！我不回去了，我就死在外頭了！”我眼圈一紅，也不知怎樣安慰他。他讓我等媽媽走後把電話拆了，去電話局把欠的電話費交了，不然人家會一直扣費的。我答應了，囑咐他等媽媽過去后，過段時間，實在不行就回來。

媽媽走了，我拆了電話，補交了二百多的電話費。

幾年後，一位警察找上門來，問爸爸有關姨夫的事情，並告訴了我們一件姨夫坑爸爸的事。廠子沒搬去湖北之前，外地需要鋅錠的工廠派大車來拉貨。大車裝了貨，行駛到村北口的時候，出現了碰瓷的人。一個老頭攔在車前，非說車颳了他一下，要車主賠兩千塊錢。車主沒有法子，返回來找到我爸，讓我爸調解一下。最後，賠了老頭一千塊五百錢，車主沒錢，還是我爸出的。這一賠，利潤全沒了，幾天的努力白廢了。警察說，姨夫早就逮住了，老頭的幕後主使就是姨夫。姨夫還涉嫌偷盜放哨，他們正搜集證據。我早就看姨夫不順眼，沒想到還這麼壞！

老媽到了湖北，兩人把廠子的設備賣了，坐火車往回返。火車上，老爸遇見了一位湖南李老闆，兩人聊得很投機。李老闆說：“兄弟，我湖南老家也有鉛鋅礦砂。我有錢，你有技術，咱倆合作吧！”老爸同意了。

爸媽隨着李老闆來到他家鄉，坐着小汽車到了一個荒山溝里。這裏到處是廢棄的鉛鋅礦砂（鉛鋅含量較低，不值得大規模工廠冶鍊，因而廢棄）。老爸檢測了一下含量，刨去成本，還是有不少賺頭的。關鍵是，這裏沒有人幹這一行，而這裏的礦砂又是免費的海量，正是辦廠的好地方。半個月後，廠房建起了。在老爸的指導下連續煉出了五批貨，鋅錠質量好，深受廠家歡迎。李老闆賺了兩、三萬，老爸每月工資兩千元，管吃管住，還經常下館子。要是，照着這樣發展下去，老爸賠了的五萬元兩三年就能掙出來。

俗話說：“福不雙至，禍不單行。”眼氣的又來了。老爸指導工人煉鋅時，李老闆的小舅子拿着小本子記來記去。老爸掃了一眼，上面寫着：煤炭某某公斤，石子某某公斤，礦砂某某公斤……先……，再……，接着……，最後……老爸知道這傢伙是在明目張胆的學技術。本子上是死的，沒什麼用處，老爸也沒有過多介意。

這小子記了半年，自以為學會了。一天，他趁老爸外出辦事沒有回來，就照本宣科地指導工人煉鋅。工人們不願意聽他的，但人家是老闆的小舅子，聽說老闆都怵他，那就干吧，搞砸了工人們也沒有責任，把罪過推給這愣小子。結果，煉出來兩噸含量極低的鋅錠，哪個廠子也不要，或者給出極低的價格。李老闆知道了也只是和風細雨地說了他一頓，跟撓痒痒差不多。

老爸回來后了解了事情經過，就萌生了退意。之後，又發生了兩次類似的事情，老爸忍不住了就去找李老闆。他對李老闆說：“你小舅子這麼干，明擺着是想哄我走。光這麼賠錢，我領着兩千的工資，我也不高興，老覺得對不起你。我不讓你為難，我走了！”

老闆也無可奈何，他惹不起家裏的母老虎，也惹不起小舅子。李老闆給爸媽買了火車票，又買了好些食物，親自送爸媽上了火車。離別時，老爸忍不住說：“其實工人們比你小舅子懂得多！”李老闆聽了，眼含熱淚，連連道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