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李二的大局觀
淵蓋蘇文急的焦頭爛額。
他有些不明白唐軍哪路軍才是主攻軍。
李績屯兵蓋牟城,淵蓋蘇文以為李績率領的二萬人馬才是主攻軍。
於是他親自督陣,四萬主力部隊,一萬僕從軍全力壓上。
結果……
張儉率領一萬異族軍,從遼西灘涂進軍,在遼河下游渡河,攻破國土的南部長城防線,直接進攻建安城……
建安城沒了。
淵蓋蘇文看着軍報捶塌了一張桌子,直接砍死了逃命回來的守城將領。
張儉那一路不應該是佯兵才對么?
就在淵蓋蘇文考慮要不要分兵去堵張儉的時候。
蓋牟城的大戰一觸即發,李績和李道宗用兩萬人拿下蓋牟城。
淵蓋蘇文以為唐軍下一步就是遼東城。
探馬來報,唐軍的確在朝着遼東城趕來。
淵蓋蘇文準備憑藉遼澤,還有更堅固的遼東城和唐軍拚死一戰。
為此,淵蓋蘇文一次調動了四萬步騎。
這一次沒有僕從軍,所用人馬全是他的嫡系,
他有信心讓唐軍陷入這個爛泥潭。
畢竟,前隋朝皇帝三次,在此都前進不得半步,留下幾十萬將士,鎩羽而歸。
就在淵蓋蘇文厲兵秣馬,準備好一切的時候。
探馬來報,數萬大唐海軍府兵在卑沙城滅高句麗水師。
開始圍攻卑沙城。
淵蓋蘇文有些喘不過氣來。
他有些疑惑,難道卑沙城才是大唐的主力,李績他們是佯攻遼東城?
到底哪個是真的?
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淵蓋蘇文在迷茫,在思考,但他卻不敢分兵去救援。
去了卑沙城,不說時間趕不趕得上,卑沙城在不在。
遼東城怎麼辦?
如果固守在遼東城,任由那一支唐軍長槍直入,鴨綠水危矣,烏骨城危矣,安市城危矣。
只要大唐拿下遼東城,再拿下鴨綠水,高句麗祖上積攢下來的國土瞬間沒了一半。
(ps:舉例子,好理解,如果把平壤比作南京,那麼鴨綠水是長江,遼河是淮河,遼東城是徐州。)
淵蓋蘇文心亂如麻。
他從未如此的無力過。
遼東城在下雨,西邊的遼水也在下。
李二看着面前的沙盤,看着遼河東邊一大片土地變了顏色,李二心情大好。
抬起頭看了一眼岑文本。
“景仁,張亮那邊可有消息傳來?”
岑文本搖了搖頭:“回陛下,暫且沒有,不過我料想問題不大。
大總管的軍馬怕是已經要到遼東城了,泉蓋蘇文首尾難顧,分身乏術。”
李二把手裏的糕點粉末慢慢的斗到掌心,仰頭倒入嘴裏后拍了拍手道:
“朕其實並不擔心張亮。
他身邊有左武衛大將軍左難當,右武衛將軍常何。
白州刺史龐曉泰和洛州刺史程名振也是幹練之人。
只要按照虛心聽人言,卑沙城問題不大。
當年來護兒破得了此城,我大唐猛將也未必不如他,這城自然也破得!”
李二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大串名字。
這些人都是李二他自己安排的。
岑文本其實還是有些緊張,隋朝的前車之鑒就是壓在心口的大山。
李績的大軍馬上就要過最危險的大遼澤。
所有人,都擔心輸。
贏了,什麼都好說。
輸了,那就是好大喜功,勞民傷財。
那群人罵皇帝,也會順帶着把這些征戰高句麗的臣子一起罵。
李二知道眾人所想,也知道眾人在擔心什麼。
所以,從貞觀十八年準備打高句麗開始,他已經在選人了。
如今的局面,他是胸有成竹。
“閻立德?”
閻立德越眾而出,彎腰拱手道:“臣在!”
“到你了!”
閻立德再度拱手:“臣,定不辱命!”
李二笑了笑,深吸一口道:
“傳旨,後路大軍明日過遼水,朕過遼水后,拆掉遼水渡橋。
朕要親自前往遼東城督軍。
告知全軍,朕,欲破釜沉舟,與眾將士共進退,此戰我大唐必勝!”
眾人紛紛起身,抱拳道:“遵旨!”
角落裏的顏師古,俯身在案前寫道:
“五月,皇帝欲渡過遼水,撤橋以堅軍心,並親自督軍觀戰,圍獵遼東城!”
見皇帝神采飛揚,胸有成竹,眾人只覺得往昔的秦王殿下又回來了。
不免心潮澎湃,頓時渾身充滿了使不完的力氣。
剛才的擔憂不翼而飛。
李二掃視全場,繼續道:“早些休息,明日過河!”
“喏!”
顏白跟着大軍也在紮營歇息。
雨水太大,路面濕滑,怕有狀況。
李績下令暫時休息,等斥候把前路探清楚后再做行動。
許敬宗踩着木屐從外面快步走到顏白的軍帳中。
長衫濕了大半截的許敬宗直接坐到燒水的火爐旁。
“這雨如果再多下一日,後面的行軍速度就要大打折扣了,這還不是最恐怖的,最恐怖的是大遼澤該怎麼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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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白攤開地圖,看了好大一會,突然說道:“陛下要來了!”
許敬宗好奇道:“你怎麼看出來的!”
顏白想了想,低聲道:
“我原本還好奇這雨才下,大軍突然就停止不前,按理說應該加快行軍,防止後面天氣惡化,路更難走……”
顏白說著忽然抬起頭:
“老許,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
“說實話!”
許敬宗笑了笑:“我是軍長史,我知道的當然會比你們將軍要多一些,大軍停留不單單是在等陛下,而是故意為之!”
顏白見許敬宗又在賣關子,掃了一眼地圖后輕聲道:
“我明白了,一是給遼東城壓力,讓張亮更舒服一些;二是大遼澤!”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陛下的手段是真的了得,如此的眼界和大局觀,真的讓人不佩服都不行。”
許敬宗點了點頭,忽又嘆了口氣:
“大遼澤,泥淖二百餘里,人馬不可通,這是高句麗的第二道防線。
天然的防線,這遼澤下,有我漢家兒郎數十萬枯骨啊!”
顏白聞言也不由得傷感起來,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原本顏白不懂十萬人是個什麼概念。
自從,這段日子跟着李績以來,顏白明白了兩萬人是什麼概念。
蓋牟城護城河的水真的是鮮紅色。
顏白跟着大軍離開蓋牟城時,護城河裏水的顏色還沒褪去。
山那邊的骨灰就更不要說了,風一吹,如同沙塵暴。
這個程度,程懷默說還不夠,還說李績太仁慈了。
根本不及當年高句麗所做的萬一。
今日,聽許敬宗一言,顏白才知道那“萬一”是在哪裏。
如果沒猜錯的話就是大遼澤,一望無際的大遼澤。
“咱們這次怎麼過?”
許敬宗忽然正色道:“匠作監,大將閻立德攜樓觀學眾學子已經做好了方案,已經領了軍令狀。”
“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啊……”
顏白忍不住喃喃自語。
藏在顏白心裏多日的那團迷霧頃刻散去,怪不得李二會這麼爽快的讓書院學子上戰場,一次還一千人。
原來由頭在閻立德身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