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從三歲生日開始
三歲生日這天對於楊天來說，異常難忘。
與前兩年不同，這個生日沒有party，沒有綵帶，更沒有禮物，甚至可以說，所有楊天熟悉的項目全都沒有了。
有的只是卧室門口處那一臉嚴肅的父親。
這三年的生活，楊天非常滿意，甚至可以說享受。
生活雖忙碌卻充實，父親的白大褂，母親的惡作劇，索菲婭阿姨的敲邊鼓，三張笑臉陪伴了他整整三年。
可此時此刻父親的狀態，卻讓楊天敏銳的感覺到了不一樣，他有一種猜想，今天也許非常重要，甚至會影響他的一生。
一念至此，楊天一言不發，跟父親來到了一間他從未來過的溫室。
溫室內豁然開朗，成片的竹林矗立其中，無風自動。
而在竹林中央，是一間精緻的竹亭。竹亭中的小桌上放着華國繪畫常用的筆墨紙硯。
楊文沒有任何廢話，開門見山的道：“今天我要教你畫竹，龍竹，一定要看仔細，我只能為你演示一遍。”
說罷，父親來到桌邊，拿起沾有硃砂和墨汁的毛筆便動作起來，寥寥數筆，一株栩栩如生的龍竹躍然紙上，身姿搖曳，充滿了生命力。
楊天驚了，眼睛睜得大大得，嘴巴更是彷彿能直接塞進去一個雞蛋。
“接下來就看你得了，三年時間，你有三年時間去畫它，達到這種水平，你未來的世界將會完全不同。”楊文慷慨激昂的說道。
“當然，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達不到，也沒關係，這並不影響你未來的發展，這只是一個天賦測試，一般人都沒有的。所以做不到也不用太在意。”楊文的聲音轉而低沉，語氣中有期許，也有不可能完成的自我暗示，情緒難明。
前世就是人精的楊天又怎會看不懂眼前的一幕？稚嫩的小臉上是說不出的鄭重：“放心吧，父親，我會努力的。”
楊文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轉眼間便悄然離去……
從那天開始，楊天就開始了他的畫竹之旅。為了儘快達成目標，他主動停掉了之前所有的學習項目，全心全意撲在了畫竹上，除了吃飯和睡覺的時間，可謂爭分奪秒。
可惜事與願違，楊天畫竹的過程卻極其不順利。
最開始他看着自己塗鴉般歪歪扭扭的線條，很是不好意思，想找幾本繪畫類書籍看看，提高一下自己的繪畫功底。沒想到，卻被父親嚴詞拒絕。
用楊文的話來說就是，不要被那些條條框框束縛住，這隻會起到反效果。畫竹重在一個悟字，之所以這麼小就開始畫竹，就是因為孩子的心靈如白紙一般，不會被思維束縛，本真才會看到最本質的東西。
有了這番溝通，楊天也就徹底安下心來。
這之後，就是漫長、枯燥、重複的畫竹，從一團亂麻的小孩子塗鴉，到極盡細緻的寫實，再到簡約卻充滿韻味的國畫風。兩年半的時間就這樣匆匆過去。
如此漫長的時間裏，楊天的感受只有一個——煎熬。沒錯，就是煎熬。
一方面是，長時間的相處使得楊天發現，自己的父母似乎並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他們經常在深夜或是什麼時候，突然被人匆匆叫走。回來的時候要嘛疲憊不堪，要嘛會受一些傷。
最嚴重的一次，父母剛到家就昏死過去，腹部的貫穿傷卻依然流血不止。
是索菲婭阿姨和一個名叫安德魯的30多歲的男人，一起照顧了三天三夜才脫離危險。
楊天對此非常擔心，曾多次詢問父母前因後果，他們卻總是微笑回答：“你還小，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一切了。”
雖然楊天也使用了諸如撒嬌、賣萌、假裝生氣、冷戰、竊聽、秘密調查等一切自己能想到的手段，但是卻一無所獲。
而另一方面，自然就是畫竹的不順利了。
日復一日，看着父親的眼神，逐漸由期許，到失望，到漠然，再到釋然。
唯一不變的也許就是父母對自己無底線的寵愛，以及看到自己遠超常人努力時的那種心疼吧。
楊天已經越來越認同自己的身份，認同自己的父母，也認同自己的索菲婭阿姨，發自真心。
因為他們對自己的愛同樣發自真心，這是前世的楊天完全沒有感受過的溫暖。
可越是這樣，楊天越是苦惱不甘，甚至有些絕望，自己確實已經拼盡全力了！
近距離觀察，研究紋理，細細撫摸龍竹的每段竹節，就差把龍竹切開來看看內部構造了，要不是父親信誓旦旦的保證，這麼作沒有任何效果，說不定楊天真就這麼做了。
從他最新作出的那幅龍竹圖就能看出，線條優美，畫工無可挑剔。
可那種栩栩如生，那種生命力？沒有，完全沒有。
楊天甚至感覺，自己這兩年半的時間是完全浪費掉了，對於龍竹本質的領悟是一點進步也沒有。
他真的恐慌了，楊天想到了父親跟他說的話，兩世為人的自己心靈怎會如白紙一般？
那純凈的本真他真的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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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自己根本不可能研究出所謂的本質。
楊天越想越頹喪，將自己反鎖在了竹林溫室中，旁邊放着一瓶……五糧液？
楊天太壓抑了，他想放縱一下自己，就像前世那樣，一醉解千愁。
楊天就這麼靜靜的坐在竹亭內，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五糧液。
漸漸的，楊天盯着龍竹林的眼神開始獃滯，怒氣更是不斷上涌，下一刻他終於爆發了。亭內滿滿當當堆積着的龍竹圖手稿成了最好的發泄對象。
只見他一手拿着酒瓶，一手抄起一疊龍竹圖手稿，瘋狂的向竹林扔去。
“我要你們有什麼用？什麼真我，什麼本質？都是騙人的。”
言罷，大把大把的龍竹圖手稿被隨意揮灑而出，說不出的落寞與不甘。
楊天又狠灌了幾口酒，眼睛在飄落的手稿和龍竹林間不停游弋。
“你們到底有何不同，到底哪裏不對，哪裏不一樣。”
瘋狂的呼喊聲肆意發泄着自己的情緒，楊天感覺一股醉意湧上心田，他的眼睛睜得滾圓，眩暈感充斥着大腦，最終跌坐在剩餘的龍竹圖手稿間。
此時亭內剩餘的龍竹圖手稿已然不多，且都是他最早期的作品。
楊天就這麼盯着自己初始的畫作呆愣不動，眼神中滿是緬懷。那時的畫功真是糟糕，畫作更是慘不忍睹……
突然，楊天呆愣的眼神動了動，似不信般來回打量着那幾張手稿。
最終他驚喜的發現，雖然畫作似一團亂麻，可每張手稿中卻總有那麼十幾個節點一模一樣！
一念至此，楊天猛然回頭，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株龍竹。
霎那間，一道閃電在他的腦海中狠狠的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