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貪婪的資本

9月份，又是一個青黃不接的時節。

榆樹，再次成為老百姓的救命樹。鄉下百姓又開始扒樹皮度日了，紅薯蛋子長的沒有雞蛋大，指望這個度日，顯然已經不現實了。秋年不收，冬日難過。

吃不上飯的家庭又開始把自己家的孩子攆出去到街上要飯去了。

縣政府費勁巴力搞來的賑災糧食分到全縣近百萬人手裏，顯得杯水車薪。一個成年人一天的口糧不超過二兩，不足的部分只能想辦法湊合了，紅薯葉子，地蛋子，榆樹皮，草根，雜草，反正能咽下去的一概不放過。

能想到的辦法都想了，現在這個年頭，別的縣也好不到哪裏去，就算拿着錢也不一定能買到糧食，迫於無奈，縣政府只能給那些實在活不下去的老百姓發放路費、少得可憐的口糧，以及一份通行證，放他們到南鄉去乞食。

山東稱徐州為南鄉，徐州稱蘇南為南鄉。

沒錯，要飯也需要有證件的。

大戶人家是不需要擔心餓肚子的。還有一些小戶人家為了活命，不得不拿出家裏壓箱底的地契去跟有糧食的家庭換口吃食。

夏傳虎就是這麼起家的，平時省吃儉用，積攢一點糧食，遇到災年的時候，甚至十斤糧食就可以換一畝地。

今天，他手裏也拿不出多少糧食來接濟鄉親們了，他的那點糧食基本都讓他兒子拉走送給國軍游擊隊了，剩下的也只夠來年的種子和保證自己家人餓不死而已。

不過，他的這些手段卻有人在用，就是那些疣子難民。他們之前就得知了即將發生災荒，便開始瘋狂囤積糧食。

他們把糧食堆在居留地操場上售賣，價格是往日的三倍還要高，沒錢還想要糧食的，可以拿土地來換。

真的被彭雲東給說中了，這些難民最想要的還是土地。

為了套出糧食，縣政府和瞎狗子商量之後，就拿居留地附近的那些無人區土地都換了糧食，不到十天的功夫，居留地周圍兩公里內的土地都變成這幫難民的了，還像日本人一樣，在他們換來的土地周圍拉上了鐵絲網，這裏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疣子村。

他們甚至還大張旗鼓地升起了旗子，旗子是藍色的，上面只是綉了一個大寫的“J”，跟他們護照里的標誌一樣，代表着疣子的身份。村子擴大的同時，還有不少疣子難民被送了過來，這裏由七月份的三百人，已經達到了六百多人，而且，數字還在持續增長，嫣然準備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國家了。

珍特姆-戴進為了方便難民念經，還在裏面蓋起了教堂。只是，他最近也很是頭疼，那些出去做生意的疣子們總是三天兩頭的有人失蹤，讓他不理解的是，就算是綁架，那也該來要贖金了吧？

不光老百姓吃不飽，當地治安軍的日子也不好過，兩個司令不得不勒緊褲腰帶過日子了，瞎狗子成天追在他們屁股後面要賬，倆人不光欠債還欠人情，後來連面都不敢露，只要瞎狗子過來，他們立刻託詞說是去巡查部隊，或者是去開會。

這天，陳昌森被堵在了茅廁里，瞎狗子進去一把拽走了他手裏的廁紙，站在外面破口大罵：“陳老二，有你這樣的把兄弟么？洋鬼子給你點好處，你就把兄弟我賣了個精光，屁股擦不幹凈了，又想起我這個兄弟了！今天要是不還錢，那你就慢慢等風吹乾你的屁股吧！”

看熱鬧的官兵不少，但是都知道兩人的關係，他們兄弟鬧得再狠，也沒人敢出來給陳司令送紙，不過就是搶了司令官的擦屁股紙，又不會威脅到司令的性命。

陳昌森在裏面苦苦哀求：“老三，別鬧，哥哥知道錯了。再給我幾天時間，我一定一分不少地還上！”

瞎狗子不依不饒地說：“你就是耍賴皮！每次都說過幾天，你這都過一個月了，我全家老少都張嘴等着吃飯呢！你可倒好，還有屎能拉出來，我現在餓成啥樣了你知道不？在茅廁里蹲一天也只能憋出個屁來！”

陳昌森從茅廁的牆上摳下一塊土疙瘩，湊合用了一下，提着褲子跑出來追着瞎狗子就要動手。

好漢不吃眼前虧，一個追一個逃，一個吼一個罵，總算是跑累了，兩人都在牆角下坐下來喘粗氣。

瞎狗子丟給他一根煙：“陳老二，那些洋鬼子把你們坑弄么狠，想不想找補一下？”

陳昌森點了煙，又把手裏的火柴扔給瞎狗子：“誰不想誰就是孫子的！現在他們被日本人當祖宗供起來了，狗咬刺蝟，不太好下嘴啊！”

瞎狗子湊過去，不過馬上捂着鼻子躲開了，把廁紙扔給他。

“派人去城裏那些洋人的店裏去賒賬，就以治安軍的名義，賒黃他們！”

陳昌森不解：“不用還的么？他們的東西現在貴得嚇死人！”

瞎狗子不屑地說：“還個屁！不出一個月，我讓他們都滾蛋，你們就以一個月為限，這可是便宜你們了！”

陳昌森將信將疑：“你說的是真的？你有那本事？”

瞎狗子冷哼一聲：“你不信也行，那就還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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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信，信！”陳昌森無奈搖頭加嘆息，“真不知道你們這些奸商的肚子裏憋着多少壞屁！”

半月之後，珍特姆-戴進終於收到了綁匪的勒索信，每張肉票兩根金條。

他照舊還是去特高課尋求幫助，特高課把追查綁匪的任務壓給了警察局，局長管鵬非常盡責，帶着所有人馬跑去一百公裡外的睢寧縣去追查了。

可失蹤的案件依舊每天都在發生，搞得那些商人都不敢出門了，即便不出門，每天都會有人半夜三更闖進居留地里來搞綁架。

綁匪還留下話來，一天不給錢，就殺一個人。

不管是城裏的，還是鎮上的疣子店鋪生意都是異常火爆，不過，幾乎全是賒賬的，人家扛着槍來打欠條，絕對沒人敢拒絕。很快，店裏的貨物都見底了，卻見不到錢。

直到有疣子的屍體被掛在居留地門口的大樹上，珍特姆-戴進終於服軟了，發電報向滬上的富豪們借錢贖人。

對那些疣子富豪們來說，這麼多的難民每天的吃喝用度就像是無底洞，偏偏徐州這邊一張嘴就是三十多根金條，之前借出去的錢還沒有收到回報，這一下子又賠個底掉，再有錢也不帶這麼糟踐的。

可宗教大佬都張嘴了，又不得不再次當了冤大頭，拿錢出去贖人。

這些傢伙被折騰得差不多的時候，徐州天主教會和滬上的德國領事館接連收到舉報信，說日本人違背日德協議，公然收留疣子難民，甚至德國的蓋世太保都親自跑去了滬上，照會日本方面，要求他們立刻停止這種破壞軸心國協議的行為。

雖然手段卑劣了一點點，但是，瞎狗子總算又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