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潛仁的傳奇故事(5)
我沒說話,我不想打斷他的話,他正說在興頭上:“俞市長,您在上邊,對下邊的人沒我清楚,咱們做村官、做鄉官這一級的,就得能武能文,能硬能軟,能大能小。***話說回來,該軟時得軟,不軟下來事就要弄崩,要炸鍋了。該硬時得硬,這比該軟時的軟還重要,還要命。要是該硬時你還軟着,還硬不起來,那就糟了、壞了、完了。那是啥?那就是在大庭廣眾面前犯陽痿啦,要是大伙兒都知道你是個陽痿,以後你就是再硬起來,人家也不怕你了。在咱這地方,要是沒人怕你,糟啦!為啥說糟啦,就是說弄不成事啦,幹不成事啦。慢慢的,你自己也就真硬不起來了,再也硬不起來了。完啦!在咱這地方,就這樣,有了權,還得有威,才能鎮住形勢。要有威,就得站得直、硬得狠。叫他們看着你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才中。至於下邊那麼多的人,別看他們聚起來呼天喊地的,聲勢大得能把地壓塌一樣,其實那都是一種虛勁,沒用的。俞市長,你是不知道,那麼多人中,真正有蛋子的漢子少得很啊!只要摁住那幾個有蛋子的,好了,行了,擺平了。俞市長,你信不?”我還是沒有答話。但是,對面前的潛仁的實力,我是有幾分相信的,還有他的一番見解,的確很合乎q省的水土。我不說話,因為我知道,在潛仁這樣的下級面前過早亮明態度,會使他覺得你淺薄,好哄。我的另一個目的是讓他把肚裏的東西再倒一倒。
“我知道,俞市長,你還是不放心。”是的,我的眼睛在告訴他,我依然有諸多顧慮和諸多疑問,儘管他的表態與詞是那樣的明確。我甚至連已經開始對他的某些信任也不表達出來,我要叫他對面前這位市長捉摸不定,只有捉摸不定,他才會以為你高深莫測,他才能從心裏慢慢地服你,而不是變着法兒地對你說假話,說你高興聽的話,而把真相掩蓋起來。
“你還是擔心咱們的s酸吧,還是怕治不住它的污染。”他判斷得真對,我當然擔心這些,因為他說了那麼多好聽的話,對s酸的治理卻沒說出一點東西來。
“俞市長,你是不知道,咱的s酸雖說有污染,可那絕不是重污染的化工產品,只是輕微的污染,不影響人畜的正常生存。這事,人家科研所有專門的技術報告、專家論證和結論呀,再說,就是輕污染,咱也着手在治呀。俞市長,老百姓不懂,這治污染,總得有個過程,哪能像吹糖稀哩,一吹就成啦。嘿嘿,你說,是吧?”我必須把他觀念中的謬誤糾正過來,把他話語中的虛假提示出來,叫他今後別再對我打哈哈。“潛仁同志,你要明白,你現在是對誰說話,是對誰彙報工作,你應該明白,這種一對一地彙報工作,前提是實事求是,有一是一,有二是二,千萬來不得半點虛假。否則,我的決策建立在虛假的事實之上,不是一切都要錯下去嗎?我先問你,s酸產品不屬重污染的根據是什麼?再問你,為s酸做化驗的科研所有沒有國家權威單位頒的資質證明?還有,你們請的專家的況,這些資料我要親自過目。潛仁同志,你想一想,我做了那麼多年的政府官員,什麼人沒見過,什麼事沒經過。我為什麼要到你們潛鎮去轉悠,我為什麼要到s酸廠周邊去看看,我為什麼要走到福水河畔?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啊!如今這句話特管用。為啥,如今說假話的人越來越多了,做領導的只要稍一馬虎,就被馬虎住了,被哄住了,騙住了。好了,你就根據虛假的報去決策,那不失誤才是活見鬼啦,這方面本人是交過學費的。唉,交過了學費,還能再交嗎,還能不接受教訓嗎?我敢說,我現在再請一家與咱這地方不搭界、不沾邊的權威科研機構,對咱的s酸(我也學會了潛仁的用語,把你改為了咱)重新化驗一下,那結果與咱們以往化驗的結果是不是一樣,就很難說了。這種事我也經過,就連這種屬於技術性的問題,本應該只有一種結果的,也會有多種結果。你說,潛仁同志,是嗎?你敢不敢讓別的科研機構來操作這事?潛仁同志。”潛仁沒再說話,他像被擊中了要害,那神沒有先前那樣盎然亢奮,只是靜靜地坐在沙上,側耳聆聽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