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割發斷義
李充早就在全府埋好了炸藥。
一聲山河震動的爆炸聲響徹京都每一個角落。
剎那間整個李府火光繚繞,火勢衝天。
在爆炸的最後一刻,
寒王一席蒙面黑衣闖了進來,
用身體擋在楚昱恆身前猛的一撲,
連同楚昱恆飛出了李府。
爆炸的威力太過強大。
單是餘波就足夠殺死周圍的人,
二人內力深厚,五臟肺腑固然受損,卻幸而保住了性命。
楚昱恆迷迷糊糊之際只感覺有人將自己抱在懷裏不停的喘着粗氣,樣子十分焦急。
那人身上有濃濃的血腥味,
這樣大的威力,不受傷是肯定不可能的。
儘管那個戴着面具,
可透過那一雙極為關切的眼神,楚昱恆知道是他。
他剛想問他為什麼,
為什麼操縱了這一切,
到底為什麼?
不容他多想,
那黑衣人輕輕放下了他。
黑衣人逐漸消失在他的視野之中,
那身影,
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他小時候經常騎着到處跑的後背,
彼時堅實寬闊,讓他小小一葉孤舟有了安全感。
而如今卻是最熟悉的陌生感,
讓他心碎,讓他膽寒。
榮王身受重傷被抬回府中療傷。
滿城的人都跑過來圍觀,
火勢太大了,潛火隊的火龍也沒有辦法。
繚繞的大火將夜空照得通亮。
所有的陰謀詭計在這一刻都無處遁形。
睿宣帝站在城牆上看着城下那一簇通天的巨火絕望又怨恨。
“為什麼?
為什麼都要背叛朕。
朕這個皇帝當得你們就這麼不滿意么。”
楚昱恆回到榮王府的時候許安隨並不在。
“王妃呢?”
楚昱恆喝完葯,勉強躺下。
心裏總也不安,
天塌下來他都沒這樣害怕過。
“王妃…王妃…”
徐懷宋的徘徊讓他有種極為不祥的預感。
“王妃是不是去了寒王府?”
楚昱恆掙扎着起身,
他最不想看到的,終究還是發生了。
許安隨去取寒王夫婦的人頭。
她一席紅衣好似復仇的火焰,一路狂襲到了寒王府,卻正趕上寒王夫婦趁亂喬裝打扮準備逃跑。
老寒王受了很重的傷,寒王妃顧不上和許安隨糾纏,只管拚死了往前跑。
許安隨被寒王的幾名護衛困在了中央絆住了腳步,
許安隨將霜月劍化作晴空霹靂,
出鞘必要見血,
幾乎發了瘋一般殺紅了眼。
眼看着寒王夫婦的馬奔馳而去。
許安隨摘下身後背着弓箭。
雙箭上弦,
擊中必然穿膛,
她瞄準了他們的心臟,
她要他們血債血償。
射出去的箭自帶着復仇的怒火衝著寒王和寒王妃的後背嘶吼而去。
速度之快,寒王夫婦根本來不及閃躲。
寒王妃故意慢了半拍,提着馬擋在了寒王的身後。
“瓊華,不必…”
寒王話音剛落。
寒王妃的右肩深深的中了一箭。
那一箭偏離了要害,雖然造成傷害卻不足以傷了性命。
寒王將寒王妃一甩,抱到了自己的馬上。
許安隨又連着射出三五箭,
齊刷刷的都在半空中改變了路線,
並沒有一箭命中寒王夫婦。
寒王最後的回眸,
有說不清的意味。
許安隨發瘋了一般在馬背上咆哮。
巷子裏又衝出來百十來人,
皆是寒王的死士,
即便後來譚清和前來支援,
也不得不被這幫死士困在城門處,
他們以肉身為盾牌,直至戰死到最後一人,
也不忘抱着追兵的馬腿,
被拖行了幾十米,
確認寒王夫婦跑遠了才解脫般鬆了手,
笑着咽下最後一口氣。
“王妃別急,
我已命人…”
譚清和話還沒說完,
許安隨提着馬頭也不回,風馳電掣般沖向榮王府的方向。
譚清和心下一顫,
他從許安隨的眼裏看出了呼之欲出的殺氣。
寒王的事,無論對於誰來說,打擊都太大了。
“完了完了,
王妃不會要殺了王爺泄憤吧。”
有那麼一瞬間,譚清和真的認為許安隨會那樣做。
他越想越害怕,
也顧不上故作與榮王府的疏離,
提着馬朝着許安隨的身影便追了過去。
春宜聽聞聽雨樓被查封,
以為是榮王和許安隨故意為之,
不顧勸解,
非要鬧着要出去看看,直至鬧到了府門口。
許安隨凶神惡煞的進門,
春宜不爽透了,
故意攔在了許安隨的面前,還未開口,便被許安隨一把懟着臉推到了一旁。
“你……你……你敢打我?”
春宜也來了一股倔勁,一路追着許安隨去了西院,
只可惜她腳步太慢,
在努力的跑着也不及許安隨一半的速度。
“兄長,兄長你給我評評理。
這瘋子竟敢打我。
兄長你快來管管她呀。”
春宜並不知道楚昱恆受傷,
她只在氣頭上,不顧望月的規勸,一股腦跟到西院裏。
徐懷宋覺得不妙,
連忙上前勸解。
“王妃,王爺剛剛被炸藥所傷,
還請王妃有氣晚些再撒。”
許安隨微微一頓,
那種又氣又心疼的焦灼感快要將她逼瘋了。
“那我改日再來。”
許安隨感覺自己就快爆炸了,
她急需冷靜,
她想即刻找個安靜的地方,讓自己儘可能不像個瘋子。
楚昱恆不知何時從房間一躍入了院中,
一把拉住了許安隨的手腕,
“你要去哪,
我陪你去。”
許安隨好容易吞下的怒火,如岩漿翻滾,再一次噴發出來。
她一把甩開了楚昱恆的手,疾聲道,
“我要回家,我不會再住在這裏。”
楚昱恆一皺眉頭,
“這裏就是你的家,
你若想走,
就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好!”
許安隨猙獰着抽出霜月劍,
眼底早已紅透了一片,
一邊狠罵自己沒用,一邊忍不住掉下淚來。
“剛剛是你在暗中射出的那幾箭放走了寒王夫婦對吧。
你即已做出了選擇,
我不怪你,
我只給你這一次機會放走他們。
咱們也就到此為止吧,
日後我做什麼,你若再阻攔,
那便只剩下血海深仇,你我不死不休就是了。”
什麼扎心說什麼,
許安隨決意不讓楚昱恆好過,
可說出去的惡言,就好似一把迴旋鏢,
正中楚昱恆的同時,又精準的刺傷自己,
正中了那句話,
夫婦一體,榮辱與共。
楚昱恆臉色慘白如霜,
那眼裏滿是疼惜和不知所措。
全然沒有了往日的威風和氣度,
像個無助又孤獨的小狗,懇求着主人不要拋棄。
“我…我可以解釋。
你若實在氣不過,要打要殺都行,
但我不許你離開王府,
這裏是你的家,
你不能離開你的家,更不能離開我。”
許安隨笑得絕望,
眼中的淚水好似悲傷的河流,順着臉頰斷了線的珠子一般流淌決堤。
“家?
呵呵!
騙子,
全是騙子!”
許安隨笑中帶淚。
“我蠢啊,蠢透了。
我怎麼會寄希望到我殺父仇人的兒子頭上。
不對,
不止一個。
你們全家,
你們全家都是我的仇人。
你說我是不是特別可笑,
竟然還對你心存希望,明知仇人是你的至親,卻還奢望你會秉持正義,為他們伸冤報仇。
怕不是顧燕禮在地下要被笑死。
這世上就沒有比我再蠢笨無腦之人了,
先嫁了一個仇人,
又處心積慮費盡心思再嫁一個仇人。”
許安隨劍指着楚昱恆的眉心,
反轉手腕劍身朝向自己,割掉一搓頭髮,滿身絕望的丟到地上。
“今日我割發斷義,
往日種種皆當是個錯誤,
王爺只管當好你大勝的好王爺。
日後不必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