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能和離
“姑爺,姑爺留步,我們家姑娘真的睡下了。”
幻兒一邊恨得牙痒痒,一邊又懊惱自己沒用。
幾個踉蹌下來顧燕禮已經七拐八拐的來到了許安隨的門口,二話不說一腳踹開了房門衝著裏面就是一頓好叫。
“許安隨你什麼意思?
我讓陸林問你拿點銀子使,你憑什麼不給。”
憑什麼不給?
憑你不要臉,憑你齷齪,憑你噁心,憑我願意!
許安隨這麼想的也就是這麼說了。
“什麼?你說什麼?”
顧燕禮隱約覺得有點不對,也着實沒聽清。
許安隨將兵書悄然的藏在身下,抓起了一塊手帕捂着嘴,側卧在躺椅上不停的狂咳起來。
許安隨咳得上氣不接下氣,
巴掌大的臉一半被披下來的頭髮遮擋,一半慘白如秋霜。
她一邊捂着胸口,一邊指着門,“關.....快關上!”
幻兒顧不上阻攔顧燕禮,反身連忙兩步上前將房門緊緊關上。
她們家姑娘肺部有疾,一遇冷氣便會咳嗽不止,嚴重起來拳頭大的血也咳出過。
適逢初秋,天氣突然轉涼,尤為夜間最甚,
顧燕禮身上原就帶着涼氣不說,門開之時恰巧一陣秋風掃過,冷得許安隨一個哆嗦,整個人瞬間就不好了。
“姑娘,姑娘,快喝口水壓壓。”
幻兒倒了熱水,又連忙取了被子過來給許安隨裹上。
許安隨像只沒了骨頭的小雞仔,蜷縮在被子裏瑟瑟發抖,只露出個腦袋,樣子卻有那麼些可憐。
顧燕禮咬咬牙,很快打消了那麼點憐憫。
當初和許安隨成親他是一萬個不願意的,
若不是兩家家主在他們還未出生之時就指腹為婚,打死他也不可能娶許安隨這個半張臉毀容的醜八怪,不僅丑,竟還是個風一吹就倒的病秧子。
“給我錢,五百兩。”
顧燕禮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對面是欠他錢的人,他這樣的氣勢是來要賬的。
“五百兩?哼!給你五百個巴掌你要不要。”
許安隨抿了口熱水又經由幻兒一陣的服帖的推背,眼下臉色倒是有些緩過來了,只是那唇色像是抹上了白蠟慘白白的有些嚇人。
“夫君要這五百兩作甚?”許安隨氣若遊絲地問。
顧燕禮有些不耐煩,
“問你要,你只管拿便是,管那麼多。”
許安隨勉強支起半個身體靠在幻兒的肩上淚眼訕訕的看着顧燕禮半晌沒說話。
幻兒有些氣不過,明知不合禮數卻偏要說,
“慶國公府一直是姚姨娘在當家。
姑爺若用銀子,自當去管姚姨娘索要,
怎得一到用錢就跑來找我們家姑娘發狠,
世家大族的哪有總惦記媳婦嫁妝的,說出去,說出去,說出去真是不要面子了。”
幻兒組織了好久的語言,腦子裏快速篩選,強忍着選了一句殺傷力最輕的說了出來。
“放肆,誰給你膽敢這麼跟我說話。”
顧燕禮怒氣衝天的將桌子上的青瓷茶壺摔個稀碎,
他如發瘋的豹子張着虎口沖向了幻兒。
在外面掙不到面子,打賭輸給了文淵伯的小兒子不說,回到家還要受下人的氣。
他打不得外面那些個世子哥兒,難打還打不得幻兒這個賤婢不成。
顧燕禮剛搭上幻兒的脖子,突然感覺兩隻手的手腕處一陣劇烈的刺痛,
他下意識的收回手查看,什麼傷痕都沒有,就是不知道為何像是被人從裏面扭斷了筋一樣又是疼又是麻,隨即一點力氣都使不上了。
“夫君怎麼了?夫君小心身體,切莫要生氣。”
許安隨衝著幻兒眨了眨眼,幻兒沖她做了個鬼臉隨即跑開守在外面。
顧燕禮喘了好半天才將那股子刺痛散開,他罵罵咧咧道,
“從娶了你開始我就一直晦氣,我爹那個老頑固就知道坑自己兒子,他這麼喜歡你,死了怎麼不把你也一起帶走。”
若是能休,他早就休妻一萬次了。
只是鎮北侯府滿門戰死匡北城,老弱婦孺算上死了十三口人。
如今只剩下許安隨還有其三哥的遺孤許可為還有一個發了瘋了五嫂尚留一絲血脈。
許安隨身負這樣的身份無疑是不可被撼動的。
即便和顧燕禮成婚已有三年依然無所出,顧家也不敢以此向她發難。
只不過臉色給得難看些,若是真的休了她,顧家定要背個背信棄義,落井下石,欺負忠烈遺孀的惡名。
這個帽子實在太重,慶國公府他擔不得。
許安隨忽然間眸色一轉,從未有過的狠厲神色如遠處射過來羽箭正中顧燕禮的眉心。
她一隻腿半軀在另一隻腿上側卧着單手托着側臉譏諷道,
“怎麼?
不敢休我?”
顧燕禮先是一愣,腦中些發白。
不知為何他只覺得眼前這個女人好陌生,
僅是一個眼神他便感到全身冰冷。
她好似一條藏匿在叢林裏的蛇啊,那笑意像是鎖定了獵物之後的戲謔,顧燕禮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他揉了揉眼睛上下仔細的打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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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安隨又補上一陣氣喘,末了冷笑了幾聲,聲音拉長道,
“世家要臉,不敢休我也沒什麼丟人的。
不如咱們和離吧,就此一別兩寬,誰也不欠誰的。”
許安隨慵懶的伸了伸腰,她雖然樣貌醜陋卻不得不說身材是真的好。
即便是穿着寬大的素衣,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線條流暢自然,前凸后翹的藏也藏不住。
顧燕禮與許安隨成親虛三年有餘,不但沒碰過一下,實則面都很少見。
許安隨剛嫁到慶國公府之時不過十六歲。
那時少女初開,含苞待放,依舊留有孩子般的稚氣。
由於家中變故和疾病纏身她整日愁容密佈,她鮮少與人說話,顧燕禮念她丑,大小場合也從不帶這位夫人一同參加。
許安隨的右臉有一處很大的傷疤幾乎涵蓋了整半張臉。
十三歲上遊歷歸來之時臉就已經毀了,說是常年服藥導致的後遺症,任是花了許多銀子都沒治好。
許安隨剛入門不到半年,鎮北侯夫人就病逝了。
許安隨接連遭受打擊一病不起,從來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進,倒像是圈養在慶國公府後宅內的籠中鳥。
很多時候連下人都快忘了他們還有這麼個透明人似的主母,總之她不吵不鬧,國公府缺錢她就拿嫁妝填,是個性子誰能都踩上一腳的主兒。
“和離,不能和離,和離了她的嫁妝就沒了,若要和離嫁妝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