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非常日子（2）

好話不出門，壞話傳千里。外面人說起西江市都撥浪鼓一樣連連地搖頭，誰還願意拿着錢到這裏來感受屙痢拉稀吃瀉痢停的滋味。對於西江市的環境衛生，周躍明書記曾經拍過多次桌子，可拍過桌子，罵過人，滿街的污水垃圾卻並沒有見少。他也就懶得操那份心了，快要退下來的人，也許是沒有人願意聽他的話了。西江市的環境衛生不好，老百姓感受最深，怨氣也就最大，意見也就最多。有的人甚至跑到市衛生局大門口罵衛生局領導的娘。但市衛生局卻總是解決不了西江市這種髒的局面。要說解決不了也不是，是市衛生局的領導根本就顧不上解決。俗話說，一個和尚挑水吃，兩個和尚抬水吃，三個和尚就沒有水吃了。市衛生局局長、副局長坐一塊，滿滿當當有一桌。但這一桌的領導卻不是一條心。特別是七個副局長，年紀較大一些的賈副局長、伍副局長也才五十四歲，還不到退的年限，年紀較輕的孫明副局長和李良鐵副局長都只有四十齣頭，最年輕的王如示副局長剛剛才四十歲，都正是為自己圖謀大好前途的年齡。有條件上台階的想方設法要出政績，過了上台階年齡段的便希望把自己的位子坐牢一些，不要讓別人早早的就把自己摒到一邊去。於是相互間的關係就變得十分的微妙和敏感。經常幾個人暗暗地爭鬥和較勁，有時還會出現劍拔弩張的局面。局長抓全盤沒得說，匡興業就成了衛生局這盤磨子的磨心。匡興業曾經在市政府做過多年的秘書工作，後來又做市政府辦公室副主任。寫材料是把好手，能夠左右逢源，筆下生花，把全市工農業生產的什麼什麼值像箭杆子一樣的往上升，讓田開仁市長每次到省里去開會都很是風光。匡興業還能寫報告，還能寫理論文章。田開仁市長平時在大會上作的報告也能頗得熱烈的掌聲。

他的理論文章能在省委辦公廳主辦的機關雜誌上的顯著位置上表，而且能得到省委政府主要領導的好評。應該說這一切的得來匡興業的功勞大大的有。田開仁市長不但在心裏記着他的一分誼，還十分賞識他。讓他也上半個台階，到下面去做幾年一把手之後再回市政府去，他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委任於他。沒料到匡興業只有在白紙上施展拳腳的本領，揮想像力的能耐，統管全盤的能力和魄力卻不行，開始衛生局這盤磨子還能轉動，雖是轉得慢，卻還在動，後來這磨子就轉不動了。別的不說，七個副局長怎麼安排他們的工作就讓匡興業很是傷腦筋，每人管一個單位？衛生局下面只有五個單位，不夠管。按條條塊塊分也不行，有的條條塊塊工作繁重，有的條條塊塊工作輕鬆。繁重的工作兩個人管一塊的話，誰是第一責任人呢，也是個問題。那就不分吧，大家都去管那五個單位。可都管就是都不管。於是，衛生局的工作就只有吃豬尾巴，就只有挨批評，就只有遭全市四十萬市民跺腳罵娘了。匡興業沒有能耐做衛生局的一把手，抓好衛生局的工作，卻有本領找田市長。他離開了這個工作年年吃豬尾巴的單位，而且如願以償地做起了副市長，聽說還要頂招商引資副市長那個肥缺。

這就應了當下流行的一句話：千對萬對，跟錯人什麼都不對，千錯萬錯，跟對人什麼都沒錯。當然，七個副局長中不是沒有想幹事而且工作能力也很強的人。王如示就是其中想幹事，也有工作能力幹事的一個。三年前他做市第一人民醫院院長的時候，第一人民醫院不但成了三甲醫院，還被評為全省醫療衛生系統的紅旗單位。他也正因為有了在第一人民醫院的政績，才被提拔為市衛生局副局長的。開始做副局長的時候，他是雄心勃勃想做一些事的，也認真地做了幾件事，但結果卻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和其他幾位副局長的關係因此變得緊張起來。特別是讓財務科科長李蓓蓓在背後那麼一鼓搗，衛生局便有人背地裏說他王如示這麼做帶有不可告人的個人目的。李蓓蓓和匡興業的關係一直十分的曖昧，李蓓蓓的話匡興業當然會往耳朵里去。於是匡局長對王如示也開始提防起來了。王如示因此也就懶了心，想幹事也不敢幹了。有時心煩亂起來了，就自己安慰自己，工作上不去，挨批評的話還有局長在前面頂着的，與自己這個排行第七，年紀最輕的副局長又有多少干係呢。從市委常委傳出的信息說，周書記和田市長提的市衛生局長的名單都不是市衛生局內部的。周書記和田市氐對市衛生局這幾年來的工作都不滿意，說再不能從衛生局內部提局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