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集中營里的奇遇(9)
黨衛軍官卻在一旁得意地笑道:“怎麼樣,我到底有沒有權力?”
這一切,都被在廚房裏幹活的一個女人看到了。
這個女人正是當年十分漂亮、現在被折磨得憔悴不堪的拉麗特。她隨同一百二十人轉輾了兩個集中營,前不久剛轉到這裏。拉麗特並沒有認出是赫夫曼,天色太暗,他又變得面目全非,只是那身骯髒的將軍服仍然顯示着他的身份。一看狼狗咬的是德**官,拉里特心裏暗暗解恨:該!咬死他才好呢!前幾天,一條狼狗活活把一名德**官給咬死了。
一名少校軍官走過來,厲聲嗔斥牽狗的黨衛軍官:“混蛋,為什麼要這樣對待赫夫曼?”
赫夫曼?拉麗特頓時大吃一驚,急忙重新打量被狗咬的人……啊,天哪,果然是他!他曾經面對面地審問過她,她記得赫夫曼長着一副突出的大額頭……他怎麼會被抓進這鬼地方來?是不是他赦免反戰人士的事暴露了?一連串的疑惑頓時襲上拉麗特的心頭。
狼狗被牽走了,渾身血淋淋的赫夫曼艱難地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向前走去。
望着赫夫曼遠去的背影,拉麗特的心裏感慨萬端,她絕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赫夫曼,昨天還是赫赫有名的兩國總督,今天竟變成了如此狼狽……不知怎麼,她心頭忽然掠過一陣惋惜,還夾雜着一種莫名其妙的憂慮。
赫夫曼一出現在集中營的兵工廠里,立刻引起了苦力們的注意。
赫夫曼的身份決定着他的命運。德國人認為赫夫曼是德意志的叛徒,對他極盡憤怒、鄙視與虐待。被抓進來的苦力卻認為他是德國將軍,是德國法西斯的同類,他被抓進來是法西斯分子之間的狗咬狗,罪該應得,所以,就把對德國法西斯的仇恨,全部泄在這位德國將軍身上了。
兵工廠里,到處都瀰漫著煙霧,一片忙碌不堪的景象。一群骷髏般的苦力在幾名黨衛軍的逼迫下,搬運着沉重的彈藥箱,像機械人似的跑來跑去。赫夫曼也夾雜在勞作的人群里。悲慘的事生上鐵樓梯的時候,一隻上百重的彈藥箱從一個年輕人手裏滑落下來,不偏不倚,正好砸在赫夫曼當年曾經受過傷的右腿上,隨着一聲慘叫,赫夫曼隨同彈藥箱,嘰哩軲轆向樓下滾去……
這天上午,拉麗特一直心不在焉,腦海里始終縈繞着赫夫曼的問題。後來,她無意中又現了令她吃驚的一幕:一個年輕人架着拖着一條鮮血淋淋傷腿的赫夫曼,一瘸一拐地回來了。年輕人咬牙切地罵著赫夫曼:“畜生,我真想砸斷你的兩條狗腿!我要活活折磨死你,讓你好好嘗受一下德國佬所給我們嘗受的一切!”
“混蛋,你給我滾開!”赫夫曼氣惱地掙脫開年輕人,想用單腿支撐住自己,沒站住,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了。
“好極了,畜生!像狗一樣往回爬吧!”年輕人踢赫夫曼一腳,轉身走了。
赫夫曼拖着一條鮮血淋淋的傷腿,一步一步,艱難地向他腥臭的小屋爬去,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血跡……
看到這裏,拉麗特再也忍不住她的惻隱之心,急忙從窗子裏跳出來,架起赫夫曼走進集中營房,把他放到乾草上躺下,轉身就走。她不想讓赫夫曼認出自己。赫夫曼確實沒有認出她來,忙說了聲“謝謝”。
赫夫曼躺在冰冷的、鋪着一點乾草的水泥地上,覺得自己到了人生末路。他現在已一無所有,沒有職位,沒有家庭,沒有親人,連國家都拋棄了他,惟獨剩下的就是一顆破碎的心,拖着一條疼痛難忍的折腿,關在這陰冷腥臭的小屋裏,忍受着常人難以想像的從心靈到**都備受折磨的痛苦,等待着隨時可能降臨的死刑——
赫夫曼想到了死。但他一時想不出應該怎樣結束自己才能死得不失體面?
他是一名德國將軍,他不能有失一位將軍的體面與尊嚴。
有人推開了屋門,赫夫曼以為又是那位好心的女士,來的卻是今天早晨遇到的那位少校。
“少校先生,請給我找來一位醫生好嗎?”赫夫曼幾乎用懇求的口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