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一諾百年的愛情守望(3)

3.一諾百年的愛情守望(3)

不過,這些書信常常到不了池煜華的眼裏、手裏。***因為她在家裏的地位卑微,因為書信不是寫給她收的,因為她不識字。書信認得她,她卻認不得書信。

雖然書信近在咫尺,書信上的內容卻還要很久很久才能傳到她耳朵里,有的是幾天、十幾天,有的是一二個月,半年,有的她永遠都不得而知。無論下河洗衣服,在家做家務,下田勞動,她的耳朵都高度注意收索與李才蓮與自己有關的信息。有幾次李才蓮從千里之外轉戰到興國縣,來信約池煜華趕快去興國縣城相聚,待池煜華得知約會後,會約的時間早已過去。每逢此時,池煜華就一個人站在一尺多高的大門坎上向小溪對面張望,那是一條從家裏伸向外面世界的小路,也是一條從外面的世界轉回家裏的小路。望着這條小路,淚水就不知不覺地流淌,不知不覺地爬滿了她整個臉龐。

對於一個只圓過兩天房的少婦來說,日夜牽挂,苦思冥想,只能在夢中與丈夫相約相聚畫餅充饑,現實中的約會為何卻來得這樣遲緩又去得那麼匆忙呢?這是多麼激動人心又多麼殘酷的約會呀!池煜華心目中的李才蓮,就象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及。在紅軍長征前四年間的五次反“圍剿”中,李才蓮只回來了兩次。這寥若晨星的兩次探家,深深地刻在她記憶里刻在她心目中,幾十年後仍是那麼清晰,那麼親切。

是一個冬季的黃昏,凜冽的北風冷得刺骨。

池煜華抱了一捆柴草準備進廚房燒飯。走過大門檻時,她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小溪對面。哦,那條無邊無際的小路盡頭果然出現了一個黑點。立刻,她陷入重複過千百次的有望與無望,那麼痴痴地望着,痴痴地等待。柴草燒出了灶外。

打短命的,還不趕快燒火做飯。等一下大家歸來沒飯吃,皮都會給你剝掉!後母一聲斷喝,池煜華立即回到灶台,一邊燒火做飯,一邊豎起耳朵傾聽,細細分辨對河小路上遙遠的腳步。

就像天道還欠於殘疾人一樣,盲人的聽覺特別敏捷,聾子的眼睛特別明辨。

池煜華是個不識字的“睜眼瞎”,於是,她不但眼力特別好,聽力也特別好,即使是在灶台上她也能聽到小路上傳來的遙遠的腳步聲,分辨出腳步聲是不是李才蓮。

“才蓮回來了,是才蓮回來了!”池煜華欣喜地從廚房裏衝出來,不顧一切地向小溪那邊奔走。可是,才蓮的腳步為什麼變得那麼緩慢,變得缺少生力,像是被寒冷凍壞了,像是大病了一場?

急切地迎出去,緩緩地接回來。

果然是她日思夜盼的李才蓮回來了。不過,回來的李才蓮並不是人們傳說的那樣英俊、瀟洒,騎着高頭大馬,那樣神氣十足。風塵僕僕的李才蓮臉色刮青,雙眼無神,四肢無力,整個人弓着腰,駝着背,縮着身子,是一副落威落勢的跌苦相,似一棵在北風中瑟瑟縮縮的枯草。

池煜華遠遠撲上來,一把將李才蓮緊緊摟抱在懷裏。許久許久,李才蓮冰涼的臉才有了幾分紅暈,冰冷的心才暖和過來。相視無語,淚水奪眶而出,在一張灰黑臉上沖刷出兩道白白的淚痕。這個李才蓮與過去、今後的李才蓮都判若兩人。

池煜華不可能知道,李才蓮的歸來牽涉到一個左傾案子。已經擔任**上猶中心縣委領導人的李才蓮是被“開除”回原籍的……

懷着將生命獻給革命的抱負出山,到倦歸山野,身心疲憊的李才蓮倒在與池煜華圓房的那間黑暗的小房裏,聞着濃濃的潮氣霉味,整整三天沒有出屋。三天後出屋的李才蓮顯得木訥、遲鈍,像傷了元氣的老人。

失去了她有一個在外面當官的丈夫的虛名,卻得到了一個日思夜想的真實的丈夫。池煜華不懂得也不計較外邊世界才有的那些榮辱得失,她扮演着一個大姐一個母親的角色日日撫慰着自己的丈夫,她像一個新娘夜夜享受着自己的新郎。

有一天,李才蓮與池煜華上山捉石蛙,看到了一場奇特的戰鬥。兩人沿着蛙鼓陣陣的小溪溯流而上,在一隻深潭旁見到十幾隻近斤重的大石蛙依水而歌。他們正要悄悄繞過去捕捉,只見嗖地一聲,一條眼鏡王蛇凌空而降,將一隻石蛙咬住。哇哇,哇哇——那隻石蛙凄慘地叫喊起來。蛙群一陣躁動,一隻石蛙猛然躍起撲上去抱住眼鏡蛇,又一隻石蛙撲上去抱住眼睛蛇,又一隻石蛙撲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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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軍留下的女人們(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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