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熱鬧的一夜
葉淺夕嘴上說著吃虧的話,實則還是賺了大便宜。
也有人為顧言知打抱不平,被人罵了去。
顧言知此舉不仁換做誰也會不義,既然夫妻恩義已斷,何須給他臉面。
葉淺夕的聲音嚅囁,似帶傷感,“既然你我情誼已斷,那這筆銀子請伯父替我要回來。”
蒲月快速地將字據拿了出來,樊三存眯起眼看了看,“沈夫人何在?”
沈氏哪知當初為了哄騙她簽下的字據,卻成了要銀子的籌碼,她正欲閃躲出逃,不知被誰推了出來。
望着葉淺夕,她幾欲堆笑,可面上僵硬怎麼也無法露出一絲笑意,她躊躇道:“淺丫頭,這銀子能否寬限我幾日?
顧言知卻不願,最後這一絲尊嚴還是要捂住的,他乾涸的喉嚨勉強擠出幾個字,“母親,還給她吧!”
沈母欲開口拒絕只聽他說:“沿街的那個鋪子還有城東倉房的貨物抵給她,府中值錢的物件都還她,從此兩不相欠。”
顧言知似被無形的推手推到這地步,若是再賴賬怕是會鬧到朝堂上去。
何況白紙黑字,就算是知道她存心算計又能如何,且休妻是他提出的,銀子自然是要還…這個啞巴虧也只能吃下。
沈母面露難色,卻又無奈,為了熙月能高嫁,只好讓丫鬟取來房契,又派管家將給沈熙月置辦的金銀釵環都搜刮出來,極為不舍地遞給樊三存。
圖謀郡主嫁妝的事如今已被郡主知道,她這個婆母算是到頭了,這些東西就算不拿來還債她也留不住,如今唯有期望這個兒子能不將他們母女趕出府。
顧言知目光獃滯,這種的程度的打擊只怕無顏再去朝堂,他早已心亂如麻,哪裏想得到日後的事。
樊三存滿意地接過那張地契收在懷中,府中本就沒有什麼積蓄,搜羅過來也才值個幾千兩,“這鋪子不值那麼多銀子,貨物待我清點后再看,這樣吧,剩下的,我日後再來替侄女討要,但這宅子…”
他故意將嗓門放得很大,“顧將軍,這宅子是我恩公贈與你和我侄女的新婚賀禮,既然婚事不成了,我倒也想收回,可若是收回您今晚怕是連個落腳的地兒也沒有了。”
言罷他捂着嘴偷笑。
眾人也都樂得大笑起來,若是被人趕出府,新婚夜洞房都無處可去。
經此一番,顧言知的臉皮似也磨礪得厚了些,就讓他們一次性嘲笑個夠。
“樊伯父,這宅子我不要了。”葉淺夕目光輕掃顧言知,嘆道:“你對我無情我卻不能無義,夫妻一場,這宅子就當做我送你的賀禮吧!”
她要這宅子看了只會堵心,何況也不值錢的。
又讓她落了個賢德的名聲,顧言知才不會相信她還有什麼情義。
在顧言知疑惑的眼神中,她又道:“但這府內一應傢具,是亡母早年為我準備的嫁妝,我勢必是要拿回的,今日宴客便就罷了,改日我再差人來取。”
說出來讓大家都知道,不怕他不讓拿。
顧言知怎會不知,成婚時,這宅子和傢具都是現成的,根本沒讓他花銀子,若要都拿走,這宅子豈不是成了四面牆的空宅!
這最後的遮羞布毫無意外地被揭開,他雙目如釘恨不能將她射穿,咬碎了后槽牙,心中憎怨她為何這樣對待自己,為何她沒有在自己回來前病死。
如果她死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虧得自己還曾為她着想。
就在他陷入糾結時,樊三存對主僕二人說:“你就是太心善才叫人欺負,蒲月你去收拾收拾我們這就離去。”
蒲月此時倒也機靈,“樊老爺,我家小姐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嫁妝珠寶都被當了補貼家用,如今除了兩身衣裳也沒什物件了,那兩身衣裳也是嫁過來時的,都舊了不要也罷。”
她的言語聽得眾人又是倒抽一口氣,觀望那顧夫人,一身粗布的短衫洗得泛白,像個下人。
髮髻上只有一枚綰髮的木簪,連個珠釵也無,反觀顧家其他人,今日哪個不是綾羅綢緞,一身華貴。
多數人為她憤憤不平,甚至為她的遭遇而落淚,不少人又將顧言知問候了許多遍。
熱鬧的議論聲聽得顧言知心頭髮堵,呼吸不暢,她明明就是裝的,怎的還會怪他,奈何只能將心中所想埋於心底,生怕一出口,唾沫星子立時就能淹死他。
樊三存估摸着銀子也撈夠了,是該散場了,他拱起手,“既如此,在場諸位都是見證人,我與顧將軍的債務兩清,我侄女與他再無瓜葛,告辭!”
葉淺夕未曾留戀半分,這住了兩年的地方她只有心寒。
直至深夜看戲的人才紛紛離去,這一場喜宴美酒佳肴白吃白喝不說,還有笑話看,能看出大家吃得甚是開心。
走時顧言知還能聽到那些閑言碎語,他在院中站了許久,也不肯去新房。
他坐在石階上,低垂着頭顱,心中的仇恨愈加強烈,忽而又想,如此算是還了葉父多年的情誼,如今他可安心與郡主琴瑟和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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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郡主當晚便將他拒之門外,他知她有怨氣,只能忍下。
顧言知又去了廳堂,沈熙月哭鬧不止,她積攢兩年的嫁妝打了水漂,沈母本就頭疼不已,這一刺激一下暈厥了過去。
顧氏夫婦不見蹤影。
這一晚他感覺無比難熬,比在軍中打仗還要勞累百倍。
次日一早,樊老闆便找來馬車,帶着一堆壯漢又把將軍府搬了個空。
雖說這宅子葉淺夕沒要,但府內值錢的物件不是被砸就是被破壞。
連那廳堂的兩扇老檀木門都被拆了去,甚至被用過的茶碗都打得稀碎。
當然他珍藏的書也未能倖免,府內后宅的狗也不知被何人打斷了腿,發出哭嚎慘叫。
一時間整個顧家連雞犬不寧都算不上,那狗已奄奄一息,那些雞不知被誰趁亂捉了去,後院的菜地亂如豬哄。
此事在上京流傳,甚至被寫成了話本,靠妻子嫁妝度日足夠丟人不說,新婚日被人討債一怒之下休髮妻,休妻不成反被休夫,更有人嘲笑郡主無腦蠢鈍,宜王府也被牽連…
這其中自然也有人詢問葉氏底細,但葉淺夕遮得嚴嚴實實根本沒有任何風聲,顧家更是不會主動提及。
顧言知三個字成了上京城的笑柄。
種種傳言被編纂成各個版本在酒樓說唱,京中乞兒也在傳頌,那十里紅妝的熱鬧場面有多風光,那些虛中帶實的謠言傳的就有多瘋狂。
只是後來大家便不知此事是真還是假,故事的主角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