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籌碼
葉淺夕只與其打了照面,便又轉身。
商羽撐着虛弱的身子拌蒜似的快走幾步,急忙將她叫住:“葉姑娘。”
他的氣息混亂無力,顯然傷重。
無需風掃,便有一股血腥氣夾雜着藥草香撲滿鼻翼。
葉淺夕回首,觀他眸中靜湖一片,再沒了往日的殺氣。
一隻手臂微微顫抖,那一定是被鎖穿琵琶骨造成的。
她垂目,他腳下連走過的地方都隱隱現着血跡。
她微微蹙眉,看來沒少在顧言知手裏受刑。
能站在這,好像並未傷及要害。
可這些統統都與她無關。
見她停下,商羽卻不知該如何開口請求。
北定王的近衛,寧死也要有骨,他身正筆直,為自己保留最後的尊嚴。
“你找我是想解那同心蠱?”
商羽低着頭,打算悶不作聲,可卻又覺得不妥,“你為何不動手?”
屢次來取她性命,雖未成過,但他還沒見過有誰有仇不報的。
可葉淺夕偏偏就是,“我是醫者。”
這麼說只是好聽些,他活着會比死更痛苦。
一個被人追殺失去武功的人,不值得她來殺。
“我這個人,一向喜歡將逆境當做成長的階梯,敵人也是。”
吸取教訓,努力鑽研變為強者,水漲才能船高。
“而且,你不是很確定我不會殺你才來的嗎?”
商羽沉默,她說得很對,所謂醫者仁心,征服比殺戮更讓人欽佩。
讓仇人低頭來求她,葉淺夕有這樣的本事。
難怪她得王爺青睞,連葉里也看重她。
可卻偏偏有了顧言知那樣的污點。
按照她的說法,蕭綰柔是不是也變相地幫她看清了顧言知的為人?
好像這種事不能相提並論。
看他思索半天,卻無意開口,葉淺夕鬱悶在懷。
除了顧言知沒幾人能讓她口吐為快,“你給我下蠱,我沒死,可並不代表我會解蠱。”
一語雙關,提醒他自己可是曾受其害的。
商羽是聰明人,此行是來談交易的,“可你一定有辦法。”
“當初為你下毒,一則是尋找葉將軍的信,這些你應該都知道了,二則,是為了郡主。”
為了讓她開心,能順利嫁給顧言知只能讓其去死。
看來還是個痴情的,蕭綰柔悲中有幸。
她只感慨一瞬,又問:“你怎麼知道是我?”
這易容術,明明很難發覺。
“一個人無論如何改變,眼睛是騙不了人的。”
葉淺夕正目瞧他,此人恐怕是那蠢窩裏的唯一聰明人了。
商羽認為,她能活到現在,必然是發覺了那蠱。
他拿出一瓶葯,“在宮內我給你下了金絲蠱,這就是解藥,我可以將它給你。”
他承認傷害王爺的心上人,武功被廢並不虧。
葉淺夕目光未置,窮途末路了么?
居然找到仇家頭上來救命。
“這些蠱是你制的?”
商羽默認。
“那你該知道,銀絲蠱中者百毒不侵。”
什麼?
商羽短暫地詫異后總算是明白。
金絲被銀絲吞沒,那同心蠱呢?
葉淺夕猜到了他所想,先一步道:“銀絲可解不了你的蠱,就算能解你還是得中毒。”
若是不在乎生死也不會急切地來尋醫。
可他不是貪生之人,商羽脫力一松,將手中唯一的籌碼丟下。
葉淺夕靜靜看着,也不阻攔,“所以,你沒什麼能與我做交易的。”
“等等,葉姑娘,我有一件事,是關於風息竹的,想必你一定很感興趣。”
提到那人,葉淺夕才想起,墨魚已經去了好幾日,不知道有沒有將那封不該寫的信帶到。
蒲月說見到疑似無尋的人,若是無尋回來了,那他呢?
倘若看到了卻不回信,是不想直言拒絕,怕她顏面盡掃么?
思索中,她的目光不經意地瞥向遠處,瞳孔微縮,遠處的黑影一閃即逝。
無尋被王爺帶下高樓,差一點就被發現,當真兇險。
“王爺,看樣子,葉姑娘比您厲害些。”
這次,蕭墨行的語氣輕快許多,“自然。”
她可是唯一瞞過他的人。
比如那蠱毒,竟然被她施針壓制。
不會用毒尚且如此,若是會了,那他還有何能勝於她的?
望着王爺又皺起的眉,無尋心想誇讚葉姑娘或許才是能讓王爺心情好些的。
他正在心內盤算着小九九。
蕭墨行卻準備離開。
“王爺,您去哪?”
“此處被發現了還不換一處?”
“啊?哦…”
“可咱們不去拿商羽偷咱的醫書了?”
蕭墨行指了指自己的烏髮,“重要的東西都在這裏存着。”
無尋這才反應過來,“既然如此,那咱們還追商羽來上京做甚?”
“無尋,你太多嘴了。”
北定王從不會耽擱軍務,只是來給自己一個正當理由罷了。
且此行,倒也是不虛此行。
商羽滿腹自信,以為她必然會交換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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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卻猜錯了,葉淺夕不是蕭綰柔。
她只是望着黑影消失的方向,秘密么?他若是有不得已的苦衷隱瞞什麼,那她也會尊重,且二人還沒那麼要好的地步。
她賭氣道:“我沒興趣。”
短短一句話就將其打發了,無尋聽得真切。
蕭墨行如石靜觀,黯淡的眸子恢復冷清。
可見,她只是將自己當做知心之友,並無男女之意,否則怎會不好奇。
無尋嚇得擦去額頭冷汗,生怕商羽泄露秘密,王爺的暗鏢正對着他,若是敢說必死無疑。
商羽目視前方的沈熙月,用確認她不會聽到的音調道:“我可以替你殺了顧言知。”
“當初葉將軍助他衝破敵軍的包圍才活下來,卻貪生怕死並未搭救葉將軍。”
這其中也有蕭綰柔的原因,她的阻攔才是葉舟徹底葬身的原因之一,他們的計劃中反對太子的都得死,包括葉舟。
為了那遙不可及的夢中人,這些他不會告訴她。
葉淺夕有了興趣,“你現在的模樣怎麼去殺一個將軍?”
“所以,我才會需要解毒。”
他不會陪着顧言知去死,能讓他死的只有一人。
“那可是你主子蕭綰柔的夫君。”
“早就不是了。”
他緊捏的拳頭,先一步暴露了心意。
葉淺夕再次感嘆,連蕭綰柔這樣的女子都有人傾心相待,這世道當真令人捉摸不透。
“可顧言知的死活我並不在意,你就算是殺了他也無用。”
商羽緘默,再不知能用什麼來換得一線生機。
“卿染在哪裏?”
商羽搖頭,“不知,連葉里也不知去向,我們聯絡之處早已無人。”
就在商羽徹底死心時,她道:“你有一樣東西我很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