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蒙面怪客(1)
1946年,天下大勢依舊在不平凡中進行。***各種變化猶如烏雲翻滾。
這一年,譚在春一家躲藏在滄州的一處深巷古宅,每日三餐,一家四口的生活全靠靈秀為幾家富戶洗衣維持。而譚在春,不知為什麼,他時常出現一些幻覺,老覺得身邊有個鬼影在盯着他。對此,靈秀經常笑他,你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每當如此,譚在春也搖頭暗嘆,看來自己是老了,開始疑神疑鬼,不信任自己了。
至於那半箱珍寶,多年來,他一件也沒敢賣,也捨不得賣。
有時候,兩個孩子饞肉,他就背着靈秀偷偷去一些店鋪幫人家整理一下賬目,掙幾個小錢,割幾兩碎肉,滿足一下孩子。
靈秀若問起,他就說又去討飯時好心人給的。
有時候,望着靈秀日復一日給富人洗衣累得腰酸背痛,他也實在不忍,就偷偷擦一把淚,佯說出去討飯,然後,悄悄去一些大家族那裏幫人家續寫家譜。這樣,很多次他都會掙兩塊銀元回來交給靈秀,靈秀問起,他就說今天遇上一家有錢的官老爺為慶賀老來得子,給每個前去討飯的叫花子了兩塊銀元。
這樣的理由用了無數次,靈秀從未懷疑,因為多年的討飯生涯,使她一幕一幕看到,很多殺了人搶了財的軍閥老爺,都不管自己年歲已有多高,全都霸佔或娶了那些水靈靈的十六七歲的小姑娘做妾或姨太太。所以,譚在春一次次說遇上官老爺慶賀老來得子銀元,她是深信不疑的。
由於動筆容易引起別人追問譚在春的身份和過去是幹什麼的,所以逃難這麼多年,靈秀從不讓譚在春當著外人的面寫一個字,有了孩子后,她只讓譚在春在家裏時好好教兩個孩子識字。
就這樣,一家人日子雖然過得艱難,但時間依舊帶他們前進,尋找新的光明。
1947年的一個黃昏,為贖己孽,譚在春悄悄來到了濟南,他一邊沿街乞討,一邊四處打聽在哪兒能聯絡上八路軍的地下黨。
起初,一塊要飯的叫花子都笑他,笑他準是一天要不了半個窩頭餓出了魔症,後來,他們看譚在春越說越嚴肅,越說越像事,就不再嘲笑,也一塊在要飯的過程中幫他問,畢竟,在他們苦難的所見所聞中,**領導的隊伍是專門為窮人爭天下的。
可是,這群叫花子在濟南毫不隱諱地四處打聽**,立刻引來了國民黨特務組織的注意,一天中午,在一家破門洞裏,就在他們正在挨個向譚在春彙報當天尋找地下黨的況的時候,被國民黨的數十個特務全部抓進了監獄。當晚,被一番嚴刑拷打后,他們都堅如磐石地說,他們只是想參加八路混口飯吃,別的,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知道。
特務們拿這群叫花子沒轍,只好繼續給他們用刑。
然而,其中一個從南京過來專門監督濟南特務組織的頭頭於大海,卻在這群渾身破爛的叫花子當中,一眼盯上了譚在春,他看譚在春氣宇不凡,很有幾分軍人的氣概,就圍着他自自語地說:“我怎麼看你這人這麼眼熟呢,好像哪一年的春天在南京的國府見過。”
多年的逃亡,使譚在春早已深諳遇上緊急危險時如何保護自己,他故意呲牙咧嘴,醜陋無比地一笑:“長官,你可真會高抬我,你可真會拿我這個叫花子打哈哈,那南京和國府也是我去的?我要是去了,那總司令和夫人還不得白搭兩頓飯,外加三塊銀元。”
哈哈哈……監獄裏一陣轟笑。獄警和叫花子們都笑了。
“不許笑!”於大海一拍桌子,“都不許笑!”他挨個指着,“我告訴你們,凡是越不可能的,就越有可能!”
“狗屁!什麼狗屁道理!”一個叫花子沖於大海怒目而視,破口大罵,“那我說我是委員長的姑表親,你信嗎?你能放了我嗎?”
“是呀,我說我是委員長夫人的表弟,你信嗎?你能放了我嗎?”
“是呀,我說我是委員長的三表叔,你信嗎?你能放了我嗎?”
“是呀,……”
叫花子們開始都起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