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鬼招婿
我出生那天晚上,逢月大破,菩薩閉眼!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裏,我家院子出現了八個白紙糊裱的紙人,抬着四口貼有“囍”字的紅色大箱子,給我下了聘禮。
我爺爺是十里八鄉小有名氣的風水師,一生幫人相墳擇地,怪事兒見過不少,可看着院子裏的八個紙人卻眉頭緊鎖,良久過後只說了六個字。
“下陰聘,鬼招婿!”
我爺爺尚且如此,我爸就更沒見過這種陣仗了,當時就被嚇得六神無主,忙問我爺爺該怎麼辦。
我爺爺深吸口氣,點燃插在後背上的煙槍,坐在堂屋的門檻上,想了好半天對我爸說。
“初年,你馬上去迭水鎮,找何伯,就說我要一口用丁柳木打造的棺材,記住一定要是晚上打的,天亮之前帶回來!”
我爸雖然沒得到我爺爺的真傳,但從小到大耳濡目染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些其中的門道和禁忌。
聽了我爺爺的話后,他神色開始變得怪異起來。
“爸,用丁柳木在晚上打的棺材,可不用來裝人的啊!”
打棺材的人,一般都不敢在晚上打棺材,因為晚上打的棺材,是用來裝鬼的。
“讓你去你就去!”
我爺爺暴喝一聲,就差一腳踹在我爸屁股上。
我爸不敢怠慢,都沒來得及抱抱剛出生的我,蹬着自行車就出了門兒。
趕在天亮之前,帶着一口沒上漆的棺材,氣喘吁吁的趕了回來。
爺爺從我老娘懷裏抱起了我,又颳了鍋底灰在我全身塗滿,又把我用紅布包裹起來,輕輕將我放在了棺材裏,隨後還讓我爸在棺材朝頭的一方點燃了一盞油燈。
用鍋底灰塗在我身上,是為了讓鬼看不見我,而將我裝在鬼棺中,是為了利用鬼棺的陰氣遮蓋我身上的陽氣,以此瞞天過海。
最後棺材朝頭放置的油燈,則是我長壽燈,燈滅人亡!
除此之外,爺爺還叮囑每天從子時到卯時這段時間,我都必須要待在棺材裏,誰也不能隨便亂動。
做完這一切之後,果然院子裏的八個紙人隨風化作齏粉,消失不見了。
第二天一大早,聽村子裏人說,昨天晚上各家各戶都收到了婚帖,新娘:林素婉,新郎:張清元,三日為期,百家來賀。
就這樣,躺在棺材裏的我活了下來,但我媽不樂意了,我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誰能受得了自己孩子大半夜躺在棺材裏哭得嗓子都啞了?
在我出生后的第七天,我媽半夜偷摸摸起床把我從棺材中抱了起來。
她念過幾年書,一直認為風水命理都是封建迷信,從來不相信鬼神,可是這天晚上過後,她徹底相信了。
因為我媽剛把我從棺材裏抱出來,還沒來得及走出堂屋,這就看見院子裏不知何時站着一個身穿大紅長袍,頭頂紅色蓋頭的新娘。
而她正一步步的朝着我媽走來,每靠近一步,棺材旁的那盞油燈就會暗淡一分。
我媽嚇壞了,甚至都忘了叫喊,好在“哇哇”大哭的我驚醒了我爸和爺爺。
爺爺連鞋都沒來得及穿就從床上跳了下來,一把從我媽的懷裏接過我,慌手忙腳的將我重新放進了那口棺材裏,推上棺蓋過後。
爺爺催促我爸去雞圈裏面抓了只大公雞,抹了脖子過後,直接就把冒着熱氣的雞血一股腦的全都淋在了棺材上。
那些雞血剛滴落在棺材上,就像是落在燒紅的烙鐵上一樣,瞬間蒸發出陣陣黑色的霧氣,整個堂屋中霎時之間瀰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良久過後,堂屋中的黑色霧氣逐漸散去,一切彷彿又恢復了之前的靜謐,唯有門口留下了一雙金線描邊的紅色繡花鞋。
爺爺讓我爸用一根狗血浸泡過的黑色繩子,將那雙繡花鞋掛在了堂屋的房樑上,叮囑誰也不能去碰。
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我除了每天晚上需要睡在棺材裏面以外,我和普通孩子沒什麼區別。
可就算家裏人千防萬防,但在我十二歲第一個本命年的時候,還是出事兒了。
那一年的冬天特別寒冷,農村有句老話“三九四九、凍死豬狗”,我們這地兒雖然不像北方那樣冰天雪地,但一到了冬天房檐兒上也總是能結起長長的冰條子。
這天晚上,我內急從棺材裏面爬起來去上廁所,回來的時候,無意間看見我家院子外面蹲着一個人。
在皎皎的月光映照下我看見,這是一個女人,眉如遠山含黛,膚若桃花帶笑,發似浮雲,眼眸宛若星辰,長得極其漂亮。
她身上穿着一件大紅色的衣服,我在電視裏面看見過,那是古時候新娘結婚才穿的衣服,光着腳踩在冰涼的石板上,楚楚可憐的丹鳳眼中雜糅出讓人挪不開視線的魅力。
我眨巴眨巴眼睛咽了口唾沫問她:“你是誰?為什麼在這兒啊?”
那女人雙手抱着膝蓋蜷縮着身子,用那種能酥到骨子裏的聲音說:“奴家在找一樣東西,相公可有見過?”
我環顧四周一片蒼茫什麼也沒有,於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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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這麼冷,你找什麼東西啊?”
那個女人告訴我,她在找一雙紅色的繡花鞋,她很確信這雙鞋就丟在了我家裏,還說如果沒有那雙紅色繡花鞋,她就嫁不了人。
我搓了搓因為冷已經開始冒雞皮疙瘩的手膀子說。
“我從來沒見到過,你會不會記錯了?”
那個女人施施然的站起身,指着我家堂屋裏面說。
“奴家不會記錯,那雙鞋就掛在你家堂屋的房樑上!”
她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在我家堂屋的房樑上確實掛着一雙蒙塵帶垢的繡花鞋。
打從我有記憶起,它就一直存在,所以我可以肯定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女人丟的。
不過看着眼前這女人有幾分可憐,就是想無條件的相信她,後來回想起來才知道,那是被鬼迷了心竅!
我對她說:“姐姐,我們家房樑上確實有一雙繡花鞋,但肯定不是你的!”
那女人抿着鮮艷欲滴的紅唇柔聲說。
“是與不是,相公取來我試試不就知道了嗎?”
我心裏尋思着,索性也沒什麼太大關係,於是便領着她走進堂屋,用晾衣桿把房樑上的那雙繡花鞋取了下來。
輕輕一拍,除掉上面的灰塵過後,居然和新的一樣。
這時那個女子坐在旁邊的凳子上,緩緩撩起長裙,將一雙精緻可愛的小腳丫子伸了過來,那意思是讓我給她穿上。
雖然像我這種年紀的半大小子,照理說對女人還沒有生理上的衝動才對,但這個時候我卻覺得耳根有些發燙,口乾舌燥心跳加速。
甚至忍不住在心裏想,我要是能有個這麼漂亮的媳婦兒,肯定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
就這樣我鬼使神差的捧着她那雙冰涼的赤足,替她穿上了那雙紅色的繡花鞋,事實證明這雙鞋就是為她量身定製的一樣,剛好合適。
也就在我把那雙繡花鞋剛給她穿上,抬頭的瞬間,我發現屋子裏面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滿了八個表情僵硬的紙人。
周圍大紅燈籠高高掛起,映照得整個堂屋一片火紅。
再看那個女人,她的頭上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了一頂紅蓋頭。
此時的我意識非常清醒,但是身體卻不受控制的和那個女人拜起了天地。
就在禮成我準備解開新娘紅蓋頭入洞房的時候,門外突然響起一聲斷喝。
“妖孽,大膽!”
是爺爺的聲音,我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話音剛落,周圍席捲起一陣陰風,連帶着我那盞命燈也被一併吹滅了。
爺爺頂着陰風沖了進來,將他珍藏多年的銅錢劍朝着那鬼信念就扔了出去,銅錢劍化作一道金光,在擊中什麼東西過後瞬間崩散。
無數銅錢“稀里嘩啦”全部掉在了地上,爺爺兩步上前一把抱着脫力的我,面色凝重的望着屋外,聽得一個女人尖銳刺耳的獰笑聲傳了進來。
“哈哈哈哈,張家贅婿我招定了,你攔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