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水雲間之梅若鴻、翠屏(五)
“沒事,他們能理解的,來,看看我給你買的衣服。”這兩人就那麼兩身衣服也不知道穿了多久,現在到了家,怎麼也要好好收拾收拾。
翠屏忙把手擦乾,愛惜的拿起丈夫新買的衣服,雖然心裏覺得過於破費了,可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開心的笑容,想了想,她低聲勸道:“下次別給我買衣服了,我包袱里還有穿的呢。”丈夫的日子看樣子也不富裕,今後加上她們娘倆這兩個吃乾飯的,能省還是省點吧。
“買了你就穿吧,把你那些不像樣的放到一邊,放心,辦法是人想的,我會努力,家裏的生活會好起來的。”一個男人,養家餬口是最低標準,如果老婆孩子都養不起,他還叫什麼男人?
說是這麼說,可當夜深人靜,躺在地鋪上的梅若鴻還是有些發愁了,這次賣了兩張畫,雖然對他來說算是筆不小的收入,但離買房子還是很遠,本來自己一個大男人,皮糙肉厚的,把房子收拾收拾不漏雨了也能堅持,可他不能讓老婆孩子和自己受苦吧?這屋裏也太小了,就是收拾還能收拾成什麼樣呢?所以還是要買房,搬到正常的地方,也能讓畫兒和周圍的孩子多接觸接觸。
想啊想,一直睜着眼到後半夜,他也沒想出靠譜的點子,最後實在是抵不住困意,閉上眼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吃過了飯,他拿着自己的畫具繼續出去給人畫像。
一上午畫了四五張畫,總的來說收入算是不錯,他夾着畫具準備回家吃午飯,可想到畫兒昨天吃糕點,連紙包上的渣都舔凈了的時候,又拐了個彎,準備再給女兒買兩塊糕點。
路過一個較大的酒樓,他突然站住了,記憶中,現代的飯店可都是用圖像來宣傳,這個年代雖然也有相機,但黑白兩色卻沒有任何色彩,如果,自己把那些菜色用筆畫出來,那是不是會起到更好的宣傳效果呢?酒樓會不會把他這畫像買回去呢?畢竟,真正的畫家不會為了這兩個錢去畫菜譜,而想畫菜譜的又不一定會有這個本事,所以,這也許是一條出路?
至少,能比他給人畫像的錢要多吧?
說干就干,回到家裏吃過了飯,他拿着畫具來到自家門前,就着水天之色,開始幻想著名的東坡肉。
雖然越想越饞,可也在晚飯之前,把一張色澤飽滿的東坡肉像畫了出來。
“爹,這是什麼啊?”看起來好好吃的樣子。見父親正在收拾工具,畫兒終於敢湊了過來,看到架子上面那泛着油光的肉塊,她也饞了。
見女兒偷偷咽口水的樣子,梅若鴻笑着摸摸她的腦袋,“這是東坡肉,今晚讓娘把昨晚的肉都給畫兒炒了吃好不好?”
“好。”畫兒不再看畫像,笑眯眯的跑進屋裏告訴娘這個好消息。
“畫兒別鬧,那肉娘炒好了留着做菜能吃好幾天,爹爹掙錢不容易,你要聽話。”梅若鴻一腳門裏一腳門外,就聽到妻子責怪的聲音。
“別怪畫兒,是我要吃的,都炒了吧,新鮮的不吃還留壞了吃?”不說是自己要吃,估計女兒今晚這肉是吃不上了。
聽說是丈夫要吃肉,翠屏忙笑着答應:“好,我一會兒就做。”丈夫是家裏的頂樑柱,對於翠屏來說,梅若鴻要吃的東西,就是女兒也不許動。
“我先出去一趟,晚上回來吃飯。”把那張東坡肉小心的卷了起來,梅若鴻出門了。
富貴居的掌柜的,一開始看到梅若鴻的穿着,還不怎麼想搭理他,畢竟什麼人都有,看他這酒店生意好,想沾點便宜的人太多了,可當他看到那張泛着油光的東坡肉,眼睛一下就亮了,忙熱情的把梅若鴻讓到了裏屋,開始商量這筆生意。
雖然他的酒店不小,可有人的地方就有競爭,如果把這畫像往大廳的牆上一擺,飢腸轆轆的客人看着有食慾,他能多賣出多少東西?
想到這,他笑着問梅若鴻:“老弟,這張圖我要了,錢上面絕對虧不了你,但不知你還能畫什麼?”一張擺着也不好看啊?如果一面牆都擺上色澤亮麗的畫像,相信生意會更好。
“呵呵,鄧老闆真有眼光,我還沒有說呢,您就想通了。”梅若鴻先給對方帶了個高帽,而後笑着道,“只要是讓我見到的東西我都能畫出來,這點您可以放心。”
“好!”鄧老闆興奮的一拍桌案,直接讓人拿紙,自己寫出了店裏的招牌菜。
梅若鴻探腦袋瞅了瞅,不好意思的道:“鄧老闆,我就吃過東坡肉,您說的這些樣,我都沒見過。”就這東坡肉還是上輩子吃的呢,就記得它是杭州菜了。
鄧老闆一聽,忙告訴活計:“去,讓大師傅把咱們店裏的西湖醋魚來一盤。”
見小夥計走了,兩人繼續商談這價錢的問題,剛談好價錢和結算的方式,小夥計端着一盤色香味俱全的西湖醋魚走了進來。
梅若鴻細細的打量着眼前的西湖醋魚,想把它記在腦子裏,晚上回去好動筆。覺得差不多了,他才笑着起身朝鄧老闆告辭。
“來人,用食盒把這魚裝好,讓梅老弟裝回去慢慢看,照着畫。”鄧老闆認為,梅若鴻之所以把東坡肉畫的那麼好,是因為他品嘗過那個滋味,為了讓對方能更好的畫出這西湖醋魚,他不介意把這盤魚免費贈送。
就這樣,梅若鴻揣着錢,拎着一盤不免費的西湖醋魚,開開心心的回家了。
到了家,小畫兒蹦蹦跳跳的迎了出來:“爹您回來了?咦,爹您拎着什麼東西?”
“這個啊,畫兒猜猜。”梅若鴻笑着把食盒打開,撲鼻的香味引得畫兒睜大了眼睛。
“好香啊,娘,爹爹買魚了,這魚好香好香,畫兒從來沒有吃過呢。”小傢伙出聲喊着母親,眼睛卻緊緊的盯在魚上,饞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啊?”翠屏忙走了過來,看着這一盤魚心裏忍不住的疼,這要多少錢啊?哪是他們這種人家能吃的起的?可看着笑容滿面的丈夫,她又不敢說重了,只能在一旁輕聲問着:“若鴻,這魚不少錢吧?”
“呵呵,放心,沒花錢,我把那張東坡肉給鄧老闆看了,他很滿意,這次為了讓我能更好的畫出西湖醋魚,才特意做了盤魚讓我拎回來。”他知道,這媳婦的花錢觀念一半會兒不會改變,反正也是,就他們目前的狀況,要是真變了,那就是敗家了。
“原來是這樣啊?”翠屏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而後小心的把食盒蓋上,準備放到一邊。
“哎哎,翠屏,你幹什麼?”看着女兒眼巴巴的樣子,梅若鴻忙攔住妻子的動作。
“把它放好啊,等你明天畫畫用。”丈夫畫畫是大事,絕對不能耽誤。
“等到明天就放臭了,那簡直是浪費,放心,我都記到腦子裏了,這魚可以吃了。”說著,他一把拽回食盒,端出裏面的魚笑看着女兒說,“畫兒,咱們吃魚嘍。”
“吃魚嘍,吃魚嘍……”畫兒在一旁開心的跳着,只覺得自己的爹是天下最好的爹爹,有了父親的日子她好幸福。
當晚,那盤要被畫的西湖醋魚,一點都沒有浪費的進了一家三口的肚子,而梅若鴻呢?吃了美味的魚,畫起來也更加得心應手。他覺得這是一個好差事,不但能掙錢,還能吃到美食,幸福的不能再幸福了。
第二天上午,他把畫像和食盒送到了富貴居,回來的時候又拎了只叫花雞。
總之,今後的日子是幸福的日子,一天兩張畫,他們家中午晚上都不用做菜了,既省了菜錢,比自家吃的也好的太多。
這麼吃下去,不但小畫兒臉上長了肉,連吃藥的翠屏身體都好了很多,畢竟她的病需要多養,再一個不能着急上火,現在丈夫女兒都在身邊,家裏的事也不用她張羅,整日裏洗洗涮涮做做飯,退去了心裏的壓抑,整個形象都不一樣了。
終於,梅若鴻畫了十多天,把這個酒樓的生意都做完了,雖然可惜今後不能吃免費菜了,但看着這些日子掙的錢,他止不住的興奮,他能買房子了。
子墨的畫展已經結束了,梅若鴻的那幾幅畫都賣了出去,雖然價錢一般,但這些錢湊到一起,他們家能在杭州城裏買個不錯的位置,終於不用住這漏風的房子了。
“買房子?”汪子墨詫異的看着梅若鴻,而後開心的笑了起來,“沒問題,我去幫你找,這方面我有認識人,對了,你兜里的錢不夠吧?差多少千萬別和我客氣。”好友買房這是大好事,可對方兜里有多少錢他清楚的很,若鴻的那幾張畫是自己賣出去的,他也不認為對方給人畫像會掙多少錢,畢竟翠屏的病就是一筆開銷,所以,他覺得好友這是來求助了,怕對方不好意思說,他主動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