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雪花神劍之羅玄、聶小鳳（四）

“沒錯,更好。”羅玄笑着點頭，用手裏的木棍撥開仍在燃燒的乾柴,這樣才能讓火堆儘早的熄滅，免得引起火災。

敲打着未燃盡的乾柴,他對一旁的小鳳道：“小鳳,你記得當初，師傅是怎麼把你帶回來的嗎？”

“師傅當初經過了三重考驗,他們才同意你把我帶回來。”小鳳清晰的記得當時的場面，也因為記得,她才更渴望高強的武功。

“是啊，要三重考驗,這說明江湖中人對你的戒心很重,小鳳，你想過沒有，如果你是不會武功的普通人，在這哀牢山上，你可以快快樂樂的生存着，即使有天你大了，師傅也能保你不受人欺負，畢竟身為普通人的你，不會引人注意，但如果你練了武功……”說著，他看向一旁睜大眼睛注視着自己的女孩，“小鳳，那樣的你，江湖沒人會放心的，師傅能保的了你一時，卻保不了你一世，他們會想着在你成長起來之前把你毀掉，你會不甘心的反抗，江湖兒女說著好聽，可一個女孩家，整日裏被人追着打打殺殺真的是種幸福嗎？”

看着女孩不甘卻帶着思索的雙眼，羅玄摸摸她的頭，柔和道：“當了你的師傅，你就一輩子都是我弟子，即使我有時對你嚴厲了些，心裏也是希望你好的。小鳳，在這哀牢山上，做個快樂的女孩不好嗎？”

師傅有力的手，讓小鳳體會到一種特別的溫暖，多久沒有人這麼親昵的撫摸過她了？這手有別於母親的溫柔，帶着一種父親的粗獷，她雖然知道，覺生是自己的父親，但她從來沒有得到過真正的父愛，如果她生長在正常的家庭，父親，就是這種感覺嗎？

羅玄可不知道，他的一時安慰，讓小鳳姑娘體驗了把父愛的感覺，其實知道了也沒啥，畢竟自己是她師傅，不是有句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父愛就父愛吧，也沒什麼不行。

見小丫頭低着頭不再多說，羅玄笑着起身：“走吧，我送你回去，夜深了，早點回去休息。”在他的想法裏，這麼大的孩子自己出來很危險，他這做師傅的一定要護送回去。完全忘了這小丫頭已經是洗衣服做飯什麼都會了。

“好。”小鳳開心地站起身，隨師傅一起回去。雖然師傅說的話她並不完全認同，但她卻知道，師傅是疼愛、喜歡自己的，他希望自己做個快樂的女孩，如果，不學武功能讓師傅永遠都像今天一樣對她這麼溫柔，似乎也沒什麼可以。

將小徒弟送回房間，羅玄感到身體有些疲倦，畢竟天已經很晚了，為了宿主的身體健康着想，他乖乖地回房間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早，小鳳早早就打好了洗臉水，等着師傅起床。

“小鳳，你今天怎麼起來這麼早？”還把師傅的洗臉水都打好了？這麼孝順？天相看着一臉笑意的小鳳，怎麼都覺得有點怪怪的。

“要你管？”瞪了天相一眼，小鳳把洗臉水給師傅放好，轉身去準備早飯。今早，她做點什麼好呢？

同樣覺得受寵若驚的真羅玄，享受着徒弟的服務洗好了臉，看着自己面前盛好的飯有些不解，小鳳今天怎麼這麼開心？昨天自己可是剛剛罵了她，一晚上她就全忘了？

昨晚一開始他還關注假羅玄，可看了一會兒，對方不是打野兔就是烤野兔的，無趣的他就研究自己的藥方了，還沒研究完，假羅玄就回去了，所以他完全不知道，對方和小鳳還有場溫馨的交談。

小鳳見師傅不住的看自己，她仰臉笑着道：“師傅，小鳳覺得您昨晚說的有理，小鳳聽您的話，今後再不吵着要學武了，我做個快樂的女孩。”這樣，師傅就能像昨晚一樣，一直對她那麼溫柔了吧？

呃，什麼情況？羅玄有些頭暈，他昨晚說什麼了嗎？不對，昨晚出來的不是他，那是假羅玄說了什麼？竟然讓徒弟變化這麼大？連習武都放棄了？

壓下心底的震撼，他牽起嘴角，欣慰的點點頭，心裏決定，回去一定要像假羅玄取經，他到底說了什麼，才能讓小鳳這麼聽話？

“說了什麼？”假羅玄微微一怔，而後如實的把昨晚的經過說了一遍，說完他笑着道，“其實那小丫頭挺懂事的，我就說你，平時一定是太嚴肅了，這把話講開了，她不就明白了嗎？”想到那個白白嫩嫩的小丫頭，假羅玄深感欣慰，早上洗臉水都給打了？真是個好徒弟。

他對羅玄重複的時候，自然不會帶着溫柔的表情，只是把話複述了一遍，弄得羅玄很是詫異：小鳳只需要這麼簡單的道理就能講通？那以前的自己在做什麼？

雖然心裏想不通，他對這假羅玄確實更高看了一眼，連這麼難弄的小徒弟都被他搞定了，可見心性是真的不錯，所以，今後假羅玄的幸福時光來臨了。

每當羅玄有什麼弄不明白需要研究的東西，或是對兩個徒弟沒轍的時候，都很大方的把身體外借，假羅玄頂着羅玄的身體，儼然成了哀牢山的二把金交椅。

無相對此的感覺並不大，對於他來說，師傅都是要尊重的，平時羅玄對他就不錯，再說現在他的心思都在新來的師妹身上，師傅的小小差異，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

小鳳卻慢慢的卻察覺到師傅之間的不同，大多數，白天的師傅都是嚴厲的，可晚上的師傅又通常都很溫柔，為什麼會這樣呢？難道，是因為白天師傅要教他們東西，所以對他們比較嚴厲？晚上就像是慈父，所以比較溫柔？

雖然知道自己這個說法有些靠不住，她卻沒有更好的解釋，畢竟她的小腦袋瓜再聰明，也想不到師傅的體內會多出一個靈魂。

弄不懂其中差異的她，經常在晚上往師傅身邊湊，發現今天師傅心情比較好，對自己比較溫柔，她就樂呵呵的多留一會兒，發現師傅心情不太好，她放下東西就趕緊撤。

因為她的這種做法，真羅玄發現，小徒弟經常給自己端茶送水的，送完了東西就乖巧的離開，他只覺得小鳳越來越懂事，對她的印象也越來越好。

“羅兄，雖然你不教小鳳武功，但也不能整日讓她無所事事吧？成天洗衣做飯，我都覺得她活的沒意思。”想起那個乖巧懂事的小丫頭，假羅玄真心把對方當妹妹來疼。

“我有教她讀書啊，書房裏的書隨便她看。”他會的笛子也交給對方了，他不知還能教什麼？

“那就教她學醫吧，你總怕她學壞，現在教她治病救人，今後也算是行善積德了。”女孩家有點手藝，今後找丈夫起點也高一些。假羅玄已經開始為小鳳的未來操心了，畢竟這山上就三個半人，除去宿主羅玄，小鳳和他最親近，他也想看到那個小丫頭今後能有個好歸宿。

“行善積德？”羅玄一聽這話笑了，“別說，你這想法還真不錯，為醫者都有一顆慈悲心腸，如果她能習得一手好藝術，今後倒是不用擔心她學壞了。”

假羅玄一見自己的意見被採納，拿出紙張，就開始給小鳳寫學習教案，當了那麼多年的學生，現在終於開始當老師了，想想都幸福啊。

看着他這興緻勃勃的樣子，羅玄索性把第一堂課讓給了對方，看着假羅玄樂顛顛的去當老師了，羅玄無奈的一笑，乾脆閉上眼，繼續參悟他的坐忘。

什麼時候，他才能真正的達到這種境界呢？

“小鳳，來，師傅今天教你點新東西。”看着遠處吹笛子的小鳳，假羅玄笑着走了過去。

“師傅，您要教我什麼？”小鳳看到對方帶笑的眼，忙歡快地跑了過來。大白天師傅心情這麼好？真的很難見到呢。

她對兩個羅玄的分別，就是心情好與壞，太多的暫時還沒有。

“小鳳，師傅這一生有兩種本事，也有兩個徒弟，一個是武功，為師已經交給無相了，你是女孩，打打殺殺的咱們不學，另一個是煉丹，師傅準備教給你，你們師兄妹倆一人一樣，師傅也算是不偏不向。小鳳，你要知道，治病救人、開爐煉丹可是門很重要的本事，江湖中武功再高的人，也不敢得罪大夫……”

看到簡單的一個學醫，被他說的這麼大義凜然，體內的真羅玄滿臉的哭笑不得，怪不得小鳳現在改變了不少？這人教育孩子是真有點本事，其實他現在很少看對方出去做什麼了，因為對於正直的他來說，既然相信了對方，他也不想過多的做出這種等於監視的動作，今天他是想看看小鳳對學醫是什麼態度？卻見小徒弟被他忽悠的兩眼放光，唉，這人啊。

好笑的搖着頭，羅玄放心的繼續參悟他的坐忘……

小鳳對師傅教的醫術很感興趣，學的也很認真，其實對於她來說，只要是師傅教給她的，她都會認真的學習，更何況，自從和師傅學了醫術，她發現不管師傅心情好壞，對自己的態度都好了很多，這樣的日子，真的是再美好不過。

就這樣，快樂的日子，在小鳳的學醫中，慢慢的過去了八年。

八年後的小鳳，已經是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看着遠處風采依舊的師傅，她小心的隱藏眼底的愛戀，笑着走了過去。

“師傅，我給您做了件新衣服，已經放到您的房間裏了，您一會兒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嘴上是這麼說，其實她知道是一定合身的，八年，她已經把這個男人的一切習慣都摸清了。唯一弄不明白的，還是對方的脾氣。到底什麼時候心情好，什麼時候心情壞，為什麼就沒有個規律呢？

對於這一點，不能說是小鳳太笨，而是這兩個男人太狡猾了。哀牢山上就這麼點事，對於小鳳的學習都是事先準備好的材料，一般發生過什麼大事，兩人見面時都會互相說一聲，以至於面對兩個徒弟時，這兩人竟然從來沒有說露過。所以小鳳也從來想不到，這個偉大的師傅，竟然是兩個人。

她甚至一直偷偷的以為，師傅是那種罕見的具有雙重性格的人，當然，這只是她暗地裏的想法，從來沒有對誰說過，畢竟對於她來說，雖然更喜歡溫柔的師傅，但師傅就是師傅，即使是性格不好的一面，她也依然喜歡。

“做什麼衣服？我又不是沒有衣服穿？你有時間多放在你的醫術上，沒事多看看醫書，別總做這些沒用的。”一甩袖子，真羅玄冷着臉走了。

他現在每次見到這個徒弟，都覺得心煩，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面對這孩子對他越來越多的關心，心裏明明是高興的，可看着對方那想從自己這索取什麼的眼神，他就覺得心煩，她到底要索取什麼，自己又有什麼好給她的？

更讓他覺得危險的是，對方的每一個動作，似乎都能引起他的注意，可這是不對的，這是他的徒弟，他怎麼能總想着看她？

心煩意亂的他，直接退回了身體裏，看着趴在桌上寫寫畫畫的人，他煩悶的走到近前：“這是什麼？”好像是，鏡子？

“這是梳妝鏡，小鳳是大姑娘了，可你看看她屋裏的東西，一個個的都是男人用的，我研究着畫個好看點的梳妝鏡，讓天相下山找人訂做一個，也讓這丫頭高興高興。”嘴裏說著，假羅玄的眼神，仍舊落在桌面的圖紙上，絲毫沒有發現身邊人鐵青的臉。

“你就知道慣着她，一天天把她慣的不學無術，無法無天。”想到小鳳那期待的眼神，羅玄心中更加煩躁。

“什麼不學無術、無法無天？那絕對不是我徒弟，你認錯人了，我徒弟懂事着呢。”說完，假羅玄看看對方的臉色，無奈的道，“你又怎麼了？心情不好？”他覺得這一年來的羅玄，就好像到了更年期一樣，一天天陰陽怪氣的，讓人捉摸不透。

“其實這倆孩子已經夠懂事的了，你也別對他們太苛刻，你也不想想，他們倆還能陪咱們幾年？天相先不說，也許今後闖蕩完江湖，還能回到哀牢山，小鳳等過幾年嫁了人，回來一趟都不容易，現在你總是冷着臉，等到時候你想徒弟的時候，我看你怎麼後悔。”

也許是假羅玄的經歷不同，他總覺得女孩家大了就要嫁人，從來沒有想過，小鳳會陪着他們一輩子，畢竟，自己已經是個靈魂，宿主又是個三觀太正的人，他想都沒想過把徒弟養成媳婦，那太不現實了。

“嫁人？”羅玄一驚，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小鳳會嫁人，會離開哀牢山？真的能讓小鳳離開？她離開會不會為禍武林？會不會找地方開始習武？

可不讓她離開？就像對方說的，小鳳大了總要嫁人，他總不能耽誤她的一生。

越想越煩，越想越亂，此時的他特別想要個清靜的空間，看到對方還想說什麼，他直接道，“小鳳做了件衣服，在房裏放着呢。”

“咦？有新衣服穿？”假羅玄放下手中筆，笑着就往外走，“你慢慢清靜吧，我去試試徒弟給我的孝敬。”去穿新衣服嘍，真不知道有這麼好的徒弟，他有什麼可煩的？

在他心裏，羅玄就是個老頑固，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老頑固會對自己的徒弟動了心。

“什麼孝敬？那是我徒弟。”對着離開的人影磨叨了一句，羅玄無奈地靠在椅子上閉上雙眼：小鳳，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為什麼他能心無旁騖，難道，真的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外面的小鳳，看到師傅的冷臉並沒有離開，她撇撇嘴，依舊站在那等着，等着好心情的師傅一會兒出來。

果然，沒過多久，就見心情大好的師傅，穿着自己剛做的新衣走了出來：“呵呵，小鳳，你的手藝越來越好了，看看怎麼樣？為師穿上這衣服，是不是精神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