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六章 我恨你
有人自然不幹，嚷嚷起來，“說好了你成婚我們要鬧洞房，說話不算數。今天兄弟們都在，由不得你……”
“滾滾滾！”李初推搡湊近的人，樣子一看就是喝大了，“都給我滾！”
沈玄度聽見李初叫人滾，又聽見門外那些人不肯離去的吵嚷聲后，有幾位夫人急匆匆趕來，命小廝將擠作一團的人分開。
有夫人道：“季夫人，真是抱歉，孩子們鬧着玩，夫人莫見怪。今日是李家二爺大喜的日子，恭喜恭喜。多有叨擾，就先告辭了。”
沈玄度微微皺眉，這些夫人稱季青屏為夫人，前邊那個仇嬤嬤也稱季夫人，難道李為謙要將她扶為正室了？
隨着外面有一陣響動，想必是各位夫人在帶自家兒子離開。季青屏溫婉的說著話，有禮有節的將人送出去。
李初站在門口不經意的抬眼掃視季青屏的後背，對門外的小蠻和玄英道：“你倆走開！”轉身推開門進屋，回身又將屋門關嚴了。
小蠻和玄英面面相覷，向轉過身的季青屏行了一禮。季青屏臉上掛着笑，領着丫鬟婆子走了。
沈玄度端坐在床上，雙手緊握。蓋頭下方露出一雙腳，李初一身酒氣，就那麼站了好一會兒沒動。
沈玄度不知他意欲何為，又等了片刻，忍不住想伸手去掀蓋頭，手腕被攥住，只聽李初道：“你要做什麼？”
沈玄度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滿頭的珠翠金釵抓的人頭皮發漲。聽見李初問話，知道他醉了，垂下手沒再動。
“我恨你。”李初使勁握住她手腕，“沈今今，我真的恨死你了。”
“我知道……”沈玄度如鯁在喉，發出來的聲音有些難聽。
“你不知道！”李初低吼，“你從來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
沈玄度想解釋點兒什麼，這時李初驟然掀開她的蓋頭，用不知道是在哄沈玄度還是哄自己聲音，道：“今今，叫我綏寶。”
沈玄度的表情終於碎裂開來，眼中的淚珠滾滾而落。
李初就那麼看着她，等她止了哭泣后，卻突然痴笑道：“董淶跟我說你着嫁衣的樣子格外不同，我本不信。如今見了，確實與平時大不相同。”
沈玄度臉上掛着淚珠，見李初眼中並不清明，知道他是喝醉了才會給她這般好臉色。
“酒！”李初跌跌撞撞走向旁邊的桌子，沈玄度怕他跌倒，慌忙跟上扶住他手臂。李初回頭，看見她滿頭珠翠叮啷作響，伸手撥弄一二，“真好看。”
沈玄度臉色驟紅，即使兩人情意相通的時候，也沒被他如此直白的誇讚過。
李初在她羞的低下頭的瞬間眸底精光一閃，旋即拿起酒壺，搖晃着給桌上拴了紅絲帶的酒杯滿上。遞給沈玄度后，胳膊繞上她的，仰頭一口喝下。
喝完依舊架着胳膊，等沈玄度也喝下后，這才鬆開。
李初似乎滿意了，晃晃悠悠走到床邊，穿着喜服躺下不動了。
沈玄度替他理了理衣服蓋上被子，頭上的冠子實在太重了。自己摸了半天沒找到拆卸的地方，只得起身去看是否有丫鬟候在外頭。結果一開門，見小蠻。玄英和董淶圍坐在院子裏的石桌旁在喝茶，大冷天的，虧他們幹得出這種事。
沈玄度小聲道：“小蠻，進來幫我拆了這行頭吧，我自己實在拆不開。”
小蠻應聲進屋，掃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李初。
見沈玄度紅紅的眼眶，皺眉道：“主子，怎麼了？姑爺耍酒瘋了？”
沈玄度瞧她護短的模樣，笑道：“沒有的事，快快快，幫我拆了，頭皮疼的厲害。”
小蠻手腳利索的幫她將頭上的東西卸下，這時有人敲了敲門，也不等應答便推門進來。
沈玄度側臉看過去，進來的是兩個模樣俊俏的小丫頭，梳着雙髻，十七、八歲的年紀。
兩人進來行禮，其中一個說道：“少夫人，奴婢來伺候二爺梳洗安歇。”
沈玄度扭頭看床上的李初，又看看這兩個小丫頭，只覺得莫名其妙。微微挑眉，鏡子裏映出一張面無表情的臉。
小蠻剛想開口說話，只聽沈玄度說道：“退下吧，這裏用不着你們。”
兩人應聲跪倒在地，其中一個鵝黃色衣衫的丫頭大喊道：“少夫人饒命，少夫人饒命……奴婢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這丫頭邊說邊哭起來，這哭叫聲在黑夜裏極其突兀，小蠻只覺得頭皮發麻。
還不待說話，董淶和玄英拎着食盒進來了。董淶見那倆丫頭，有些驚慌道：“你們倆怎麼在這裏？還不趕緊出去！”又對沈玄度道，“姑娘餓了吧，公子一早吩咐我備了你喜歡吃的，也備了小蠻和玄英的，都擺上桌吧？”
沈玄度看了看地上跪着的兩個丫鬟，眉頭實在松不開。當年李初離開磐安回到乾京后，成為出了名的富貴閑人，傳言逗鳥閑逛倒不算什麼，只是他也常去深惡銷金窩和溫柔鄉。倆人說的話格外有有意思，這麼看來，地上這兩位怕不是有別的什麼身份？
就算有其他身份她又能如何呢？沈玄度忍着舌尖上的苦意對董淶點點頭，柔聲問地上的兩人道：“你們叫什麼名字？”
倆丫頭還沒說話，董淶先斥道：“滾出去，二爺說過用不着你們伺候。”
沈玄度瞥了眼董淶，也不等倆丫鬟回話，起身冷聲道：“你們倆出去吧。”
丫鬟驚慌的抬頭看了她一眼，見她渾身煞氣，大氣不敢出的退出房內。
沈玄度示意董淶將飯菜擺在偏廳，幾人湊合的吃過各自去歇着了。
沈玄度疲倦的很，但有點累過頭反而睡不着的勁頭。
喜燭的光影影綽綽，映在李初的臉上昏暗不明，他的呼吸均勻輕淺，整個人顯得柔軟而溫和。沈玄度看着他有些痴了，這樣沒有攻擊力的李初，太難得了……
“睫毛真長……”沈玄度指尖觸上去，嘴裏喃喃自語，“綏寶，綏寶，我的綏寶……”
指腹上睫毛似乎顫了顫，沈玄度僵住身體，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咚咚的心跳聲伴隨着紅燭嗶駁聲響在耳邊……
李初睜開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看向沈玄度。沈玄度直到手指被他握住移開才醒過神來，試探的喊了聲：“綏寶？”
李初忽然起身壓向她，沈玄度嗚咽一聲，牙齒被撞的有些疼。這個吻裹着酒氣，又似乎帶着某種懲罰意味兒，沈玄度不覺愉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