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皮燈籠-求醫
說起許慕荷的爺爺,京都幾乎是無人不知。
二十年前,當今皇帝還在熱衷於長生之術。有一天,突然遭到宮女暗殺。傷勢嚴重的皇上生命垂危,皇宮中的所有御醫都到了現場,診斷後都有些束手無策。最後只留下了許御醫,也就是許慕荷的爺爺。想盡了所有辦法,兩天後終於把皇上從鬼門關拉了回來。蘇醒后皇上得知事情經過,當時就賜了許家金牌匾。
得此恩惠,許御醫不敢居功自傲。連連磕頭謝過皇上恩典。
後來,皇上的傷勢就一直是許御醫負責,直到皇上完全康復后。許御醫突然向皇上提出了請辭。
而辭呈原因則是身體即將到暮年,不知今夕何夕,想要把自己的衣缽傳承下去,為皇家乃至百姓培養更多優秀醫者。當時皇上肯定是不捨得放許御醫走,但又無法拒絕為國家,為人民的棟樑之才做貢獻。只好想出了個主意,在京都賞賜了不少房產,田地讓他興辦學堂。就這樣把許御醫留在了京都。
雖然不再是御醫,但卻還是享受着皇家御醫的地位。
許老爺子也沒了辦法,只得留在京都,偶爾聽召進一趟皇宮,給皇上把把脈。算是只聽皇上的專屬大夫了。
特殊的地位,也讓許家在京都雖沒有一官半職,但也受着所有人的愛戴。許老爺子沒有辜負對皇上的允諾,這麼多年確實培養出了一批非常優秀的醫者,裏面不少進入皇宮成了宮廷御醫。還有不少則在,許家開的百家堂坐診,為平民百姓分憂。
所以許慕荷在整京都不說是有着郡主般的待遇,那也是有着高門小姐的待遇。對待這些有求於她的人,許慕荷向來都是得體大方的。行醫之人本就需要多看,多學,才能精進自己的醫術。
想要讓她看病的,只要時間允許,她是不會拒絕的。至於爺爺和外公,她無法為兩位老人家做允諾。也就只能一一禮貌回絕。
將軍府設宴結束后的數日裏,一張張精美的拜帖如雪片般紛至沓來,無一不是邀請許慕荷出席各種聚會活動。其中不乏許多在韓家宴會上見過一面的富家千金和婦人。
然而,許慕荷向來不喜歡喧鬧嘈雜的場合,尤其是面對那些素昧平生之人時,更提不起興緻與其閑談闊論。不過她心裏清楚,這些人中相當一部分其實是想請她診治病情,但又不好直接開口,於是便藉著聚會的由頭,試圖先與她建立起親密關係。
如此一來,這些請柬既無法一概回絕,又着實難以抉擇。苦思冥想良久之後,許慕荷忽地展顏輕笑:“既然這般為難,不妨交由韓司遙定奪吧!”畢竟韓司遙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社交名媛,自然少不了要穿梭於各類聚會之間。那麼自己索性跟隨她的步伐,只參加她所前往的聚會即可。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許慕荷精心地寫下了一張花箋,並喚來她信任的貼身丫鬟安樂,輕聲吩咐道:“安樂,麻煩你將此信送到韓姑娘手中。”
等到安樂回來,已是三個時辰后。許慕荷接過拿回來的花箋,打開一看。
“親愛的,你終於想通出來和我一起參加聚會啦。真是太好了,明日下午三點,我們相約於孟將軍府,不見不散哦~””
為了萬無一失,許慕荷寫了一張花箋,叫來自己的貼身丫鬟吩咐道:“安樂,幫我把這個送去給韓姑娘。”
許慕荷放下花箋,孟將軍府!這是韓老太太的娘家吧。
那也好想必相處起來也能更隨意一些。
次日午後,陽光明媚,微風拂面。孟將軍府邸內一片歡聲笑語,鶯歌燕舞,好不熱鬧。許慕荷身着一襲剪裁得體的翠綠羅裙,身姿婀娜,亭亭玉立。尚未出閣的她,一頭如瀑布般垂順柔滑、烏黑亮麗的秀髮自然地披散在雙肩上,僅在髮際間點綴了幾枚精美的點翠髮飾,更襯得她清麗脫俗。
在這場美女如雲、爭奇鬥豔的聚會中,許慕荷宛如一朵清新淡雅的蓮花,靜靜地綻放着自己的美麗。她的裝扮素凈而不失端莊,言行舉止皆符合大家閨秀的風範。然而,畢竟還是個正值花季的少女,她那張稚嫩的面龐上仍透露出些許孩子氣,眉眼之間流露出這個年齡特有的靈動與朝氣。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坐在她身旁的韓司遙。韓司遙渾身洋溢着青春的活力,原本就生得明艷動人的她,今日更是穿着一襲鮮艷如火的紅裙,愈發顯得嬌俏可人。在與旁人交談時,她總是神采飛揚,口若懸河,彷彿有說不盡的趣事要與人分享。無論對方是誰,都會被她那幽默風趣的話語逗得開懷大笑。
許慕荷安靜地坐在一旁聆聽着,嘴角始終掛着淡淡的微笑。她不禁暗自感嘆:這丫頭的嘴巴可真是厲害,無論說什麼都那麼有趣!不知不覺間,自己也被她的快樂所感染,心情愈發愉悅起來。
許慕荷可謂是跟京城的諸位名門淑女、貴婦人都不熟。若不是在將軍府宴會上,韓司遙不斷的給她引薦介紹,讓她對一些人有了些許印象,恐怕此刻便會如一個全然不曉世事的外來者般,難以與旁人閑談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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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將軍府上設宴請客,卻又不同於韓將軍府邸那般,請到的皆為女性賓客。且似乎都是家族裏的女子。經過一番閑扯家常之後,彼此間倒也漸漸熟悉熱絡起來。
此時,宴會的主人孟府的當家主母現身,先是說了幾句場面話寒暄一下,隨即便將目光投向了許慕荷,並朝着她微微欠身施禮。面對如此情形,許慕荷哪裏膽敢坦然承受來自長輩的禮數?於是急忙站起身來還禮不迭。在場諸人皆心明眼亮,知曉這位孟府的女主人必定是有要事相求於這位年輕姑娘,而且還是以一種令人難以回絕的方式提出請求。周圍眾人彷彿對此事心知肚明,紛紛面露期盼之色,齊刷刷地望向了她。
只有韓司遙見狀怒了,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滿臉怒容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她甚至來不及等孟家主母開口解釋,便怒氣沖沖地呵斥道:“你們幹嘛了?挾人了?這是孟府的待客之道嗎?你們這一個個的都商量好了是嗎?框我們來了?”
韓司遙生氣是不無理由的,正常下拜帖時說明有所求,對於本人都是一份尊重。來與不來由主人自己決定,而不是為了避免主人不來,不答應,在所有人面前讓人為難。這就不是宴請了,而是鴻門宴了。更可氣的是,這個老傢伙還把自己給利用上了。
韓司遙本就是個有小姐脾氣的千金小姐。懟起人來,一點都不輸逗人開心。每一句話、每一個字都如同鋒利的刀劍一般,無情地撕開在場眾人偽善的面具,直戳那些不知廉恥之人的脊梁骨。
聽着她越說越離譜,許慕荷有點怕事情不好收場。於是趕緊伸手拉住她,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試圖用力阻止她繼續說下去。
“瑤瑤,你先聽孟夫人想說,萬一事情我並不為難了?”
“那也不行,有事也應該在拜帖上寫清楚。現在搞這麼一處,無論說什麼都為她們覺得丟人。”
眼見無法攔住瑤瑤,許慕荷無奈地嘆了口氣,只好將目光投向孟夫人,示意她有話直說。畢竟,如果真的遇到了無法解決的問題,她也是束手無策啊。
孟夫人自知是自己失禮在先,面對晚輩所言,也是羞紅了臉。她略帶窘態地再次凝視着許慕荷,滿懷歉意地道:“許姑娘啊,許大夫,如此冒昧地將你請來,實在是我們禮數不周。然而事出無奈,京城之中幾乎難以尋覓到女性醫師,而我們所遭遇之事又着實難以啟齒向男性醫師訴說。因此才出此下策,請你前來相助。”
許慕荷從她們的話語間聽出了其中的苦衷,料想必有難言之處。莫非今日所見病症皆屬隱秘之疾?於是她輕聲問道:“孟夫人,您的意思是想要我來幫您們看診是嗎?”
孟夫人點頭。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歉意,卻更透露出對治癒疾病的殷切期盼。
“這是小事,日後若需我前來看診,拜帖上只需註明‘看診’二字即可,無需詳述具體病情。不過若是方便透露的,還是寫明為宜,如此一來,我便能提前作出初步論斷,並預備所需的醫療器具及藥材。”
許慕荷沒有拒絕,這讓在場的眾多女子們都如釋重負般地鬆了一口氣。畢竟她們皆出身名門望族,言行舉止都必須符合禮數規範;對於那些涉及到個人私隱的事情更是絕口不提,唯恐一不小心就會給自家夫婿或者娘家人丟臉抹黑。如今總算有位女性醫師肯傾聽她們難以啟齒的尷困和苦楚,又怎能不讓人感到欣喜呢?
只是現在她們這麼多人,該如何看診了?
“孟夫人,有合適的房間可以給我看診嗎?裏面有張桌子,有張床的就行。”
孟夫人連連點頭,立即安排人去整理。不過一炷香時間,房間就準備了出來。
為了所有人的私隱安全,許慕荷在裏面看診,韓司遙則在屋外,安排秩序。當看到人出來,就報下一個進去的人名。
許慕荷認真的詢問,仔細號脈,表情看不出情緒變化。只等一切確定清楚后,才聲音柔和的說起病情:“夫人,別害怕,您這情況看似嚇人,其實並不嚴重。您這崩漏現象是血熱導致,平時應清淡飲食,不要吃的太過油膩。回去後用30克新鮮的木芙蓉,100克粳米,加少許糖熬粥。早晚喝上幾日,就會見效。記得粥煮好后,再放木芙蓉和糖,沸騰兩次后就可以食用了。”
“謝謝許大夫,這葵水失調的事,真是困擾我很久了。就因為這事我家官人都嫌少來我房中了,在這樣下去他肯定就得納妾了。”
許慕荷靜靜地坐在那裏,認真傾聽着每一位夫人訴說自己的病痛折磨。同為女人雖然沒有經歷過一樣的苦楚,但是卻能體會她們求醫的艱辛。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整整三個時辰之後,許慕荷才完成了所有病人的看診工作。她輕輕地舒出一口氣,然後伸展開有些僵硬的雙臂,並抬起頭望向屋外。此時此刻,天空已被夜幕完全籠罩,漆黑一片。
站在門外的韓司遙輕叩房門,心疼的問着許慕荷。“伊一,你還好嗎?”
“我很好,不必擔心。”許慕荷語氣溫柔地回答道。
“餓不餓。忙了一下午了,連口水都沒顧得上喝。您要不要出來喝點東西?”韓司遙繼續關心地問道。
聽到這話,許慕荷打開房門,微笑着看向眼前一臉擔憂的韓司遙。笑容恬淡,親昵抱了抱她。“我很好,真的沒事。能夠幫助到她們,我也很開心。”
“抱歉啊,是我把你引過來的。她們需要幫忙,可以下帖請你。而不是用這種,不尊重人的方法來讓你看診。”
許慕荷搖搖頭,笑容不減,但說話的語氣卻認真了幾分。“她們也是沒有辦法,當今天下女醫師太少了。而她們的問題,確實很複雜,設限太多,約束太多。”
韓司遙大概是明白許慕荷意思的。這下午雖然誰都沒有告訴她原因,但是從所有人的神情中就知道,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簡單。這裏面涉及了許多,無法與外人述說的苦楚。
但就算是這樣,韓司遙也高興不起來。她總歸是被人利用,坑了自己閨蜜的傻子。
看她還是一臉苦楚,許慕荷只好轉移話題。
“好啦,我餓了,先吃點東西。等下我還有事情要和孟夫人說。”
“都這麼晚了,還有什麼事。改天說不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