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雨中豐碑
孟闌雨繃緊嘴唇，點點頭，十分嚴肅的說道：“我沒想到你人前正經，人後風騷，錯付了呀！”
這一席話說的閻折臉紅脖粗，心中頓覺自己方才的對話有些失態。
韓景如笑道：“不要糊弄閻小哥了，明明只聽到兩句話，你瞧瞧把人家嚇的。小哥快說說你們交談的消息，我們也好離開。”
“看來是說了騷話，要不然也不會被嚇住！”顧常哈哈笑道。
閻折抓撓脖頸，狠辣的凶孟闌雨一眼，孟闌雨急忙道歉都是秦風遠的主意，閻折懶得計較，把剛剛談話的內容一五一十的講給眾人。
顧常思索后，揣度道：“若真如此，從神樹和停巷六人的利益位置去想他們之間的聯繫，停巷手中的泉水應該就是讓神樹枯萎的東西。事不宜遲，我和秦風遠現在就去取來，你們三人在此等候。”
“我和你們一起去！”韓景如起身道。
閻折和孟闌雨一同說道：“是啊！大家一起去。”
“算了吧！你們三位和我們兩個當哥哥的單身漢比，還是有希望的，我們倆去，你們在這裏好好等着。”秦風遠說道。
顧常點頭同意，隨後兩人前往停巷的住處求取泉水。
閻折、韓景如、孟闌雨被當地民眾邀請，參觀當地的祭祀活動。
閻折心中不解秦風遠單身漢的意思，在他看來顧常和秦風遠這般年紀是有家室，他用肩頭撞擊孟闌雨問道：“老孟，老孟！”
見孟闌雨側來身子，閻折小聲問道：“常哥和風遠，他們二人這般年紀還單身？”
孟闌雨輕咳一聲，又吞口唾沫潤潤喉嚨道：“五年前我還沒有加入人組三隊時，他們一行八個人進入什麼毒霧之類的界域，八個人死三個，剩下五個人由於吸入毒霧，導致不能生育，性功能缺失，他兩人也看得開，成不成家無所謂，也就這樣了。”
“我去，這麼危險啊！”閻折咽口唾沫，驚恐道。
“咱們秘事者每年死上十來個，都是家常飯，看開點！我回家，我老婆從不和我吵架，她知道說不準那天我也完犢子了。哎！！”孟闌雨長嘆一聲，格外無奈。
韓景如聽到二人的對話，不免傷感起來，仍故作堅強的笑道：“不能抱以悲觀態度，閻折，咱們都要好好活着！天無絕人之路，只要堅信明天會更好，我們就能活到界域完全消除。”
兩人收到韓景如鼓舞的話語，隨即笑道：“姐姐說的對，天無絕人之路，我們一定能活到界域結束。”
祭祀的活動還沒有結束，秦風遠和顧常已經返回閻折身邊，二話沒說就朝神樹走去，閻折三人當即跟上。
眾人的心中認為這些村民會上前阻攔，誰知他們只注重自己的祭祀活動，對於秘事者的行為，並不放在心上。
顧常和秦風遠從背包內翻出裝有泉水的試管，閻折一眼看出這種試管先前是用於裝活化劑的，他見二人擰開塞子，就朝樹根傾倒。
剎那間，神樹軀體開始消散，天空中雲朵聚集起來，原本光亮的世界開始陰沉。
眾人走到樹身消失后所遺留下的深淵邊，低頭向下俯視，深處的黑色似乎在發光，驚恐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五人立馬轉過身來，癱坐在地上，卡在肺部的氣息才得以呼出，五人大口的喘着粗氣，任由冷汗把全身打濕。
原本站立祭祀的村民，此刻跪在地上，魔怔的望向五人，似乎是被抽離了魂魄。
幾個呼吸的工夫，天空開始飄起小雨，這些村民的形體上出現清晰的男女特徵，每張臉上都有不同的面孔，但那面孔給人一種觀看白紙的感覺。
突然，閻折聽到神樹消失所遺留下的巨大空洞中，傳出陣陣鎖鏈碰撞之音，他側頭去聽這聲音，還沒有聽的確切，只見六根鐵鏈騰雲而上。
眨眼之間，鐵鏈的末端纏繞着停巷，卜瑤霆，牧耀刊，陌葯爍，步要修，伍爻感六人，往深淵回縮。
在這愣神的短暫時間，六人已經被鐵鏈拖入深淵，五人反應過來時，腳下的大地傳來震動，神樹殘留下的深淵被運動的地面擠壓，直至完全消失。
雨水更加猛烈，這個世界開始變得鳥聲清脆，百花飄香，村中的野獸肆虐或是逃亡，天地陰陽流轉，落下的雨水在所有生靈的面孔上化為六識。
在看眼村民彷彿每個人都活了，界域開始崩碎消散，落在眾人身上的雨水隨着界域的崩碎，也消失不見。
忽地。眾人身後刮來一陣風，閻折的耳邊隱隱約約的聽到：“這真的是結束嗎？”
猝然間，閻折回頭張望，從他們四人的面色中窺見，彷彿只有自己聽到。
閻折抬頭看向捲起枯葉遠去的風，好像自己與這世界有些脫軌，怪異的感覺，讓他尋不到出處。
孟闌雨手掌搭在閻折的肩頭，樂道：“閻哥，你在想什麼？快吃藥啊！再不喝活化劑，你是準備等死的。”
閻折回神，抬起手腕，見到猩紅的數字“2”，取出活化劑喝下，詢問其他人的夠不夠，得知大家都夠用，閻折才背上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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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風遠打量着閻折笑道：“小哥，你這氣色看起來不好啊！怎麼癔癔症症，好像魂丟了。”
“沒事！主要是這次太輕鬆了！”閻折回應着，心中仍在揣測，方才自己聽到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真的結束？
帶着這個問題，閻折登上返程的航班，縱使飛機上秦風遠打趣自己，他也只是禮貌性的回應幾句，四人見閻折有心事，也就不再調侃閻折，閑扯幾句，便安靜下來。
之後顧常把此次界域中的事彙報給秘事局，對於閻折碰到神秘透明小人的事進行隱瞞，畢竟在他們看來，當時的閻折就是在自言自語，但後來按照閻折的說法，從界域中離開，又使他不得不相信閻折可能真的碰到了透明小人。
為防止閻折被帶走研究，他只得將此事保密，以便日後親自彙報給江迎夜，同時給自己的另外三名隊員發去信息，含沙射影的叮囑眾人不要聲張此次界域的遭遇，這也是為防止日後有人查看秘事者的通訊記錄。
運輸機在停機坪上停穩，艙門剛剛開啟，三名身穿秘事局軍服的成員進入機艙，閻折五人老實的坐在位置上，他們先是核實五人的名字，隨後取走眾人的艷陽刀，示意秦風遠跟上，便駕車前往秘事局。
這時，艙內的四人開始相繼起身出艙。
閻折走到艙門處，發現地面已有些濕潤，抬頭張望，空中散落着零星小雨，不遠處的停機坪上空，有三架運輸機正在停靠。
突然，兩名穿着黑色雨衣的衛兵跑到機艙前，其中一名敬禮喊道：“報告，長官，負責黑色城牆處接送秘事者的車輛已經全部被徵用，秘事局後援部齊巾松發來指令，讓諸位自行離開。”
說罷，二人從背包內掏出黑色的雨傘發放給眾人。
顧常點頭笑道：“多謝兄弟！你們注意別感冒了！”
“感謝首長關心！”回敬后，兩名衛兵小跑向此地的秘事者辦事處。
閻折打起傘同韓景如、孟闌雨、顧常向古城牆走去。
“閻折，看這裏！”
聽到槐英的呼喚，四人即刻轉頭尋找聲音的來源，發現黃槐英、艾佳轅、孫玉驚、冉純、宋笙湘、牛錙發站在一起。
孫玉驚自得道：“我就說那是閻折，你們還不信，這不，槐英一喊，這不就是閻折嗎？”
宋笙湘笑道：“你眼睛真好用，要不哪天和我家的路燈換一下。”
孫玉驚冷笑一聲，不再答話，六人撐開雨傘向閻折四人走來。
還沒走幾步只聽到寧瑾大笑道：“哎！真趕巧了，都碰在一起了。”說話間，寧瑾帶領陶錦葵、張靜齋、李蹂通三人快步走來。
三路人剛匯合，從最後停穩的運輸機上下來的吳華裁、莫懷雲、季承流、楚言聽個個面帶微笑的向大部隊趕來。
最終十八人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向廣場走去，因為那裏坐車是不違反秘事局規定的，在秘事者守則中有一條是：在雨雪天氣，秘事者不乘坐提供車輛離開時，需自行前往廣場站牌處乘車離開。
眾人剛走出古城牆一百來米的距離，雨勢變得猛烈起來，落在傘面上的雨水，掌心處能清楚的感受到向下的作用力。
這場雨下的很大，眾人撐着黑色的傘路過豐碑時，吳華裁無意間望見豐碑處站着一個身穿黑衣男子，當即喊道：“那兄弟沒帶傘！”
眾人便齊刷刷的順着吳華裁的目光看去，背對大家面向豐碑的男人，背影中露出的孤獨和無助，衝擊在眾人的心間。
閻折陡然覺得腦袋緊緊，他不自覺的踏上男子身後的台階，快步向上走去，黃槐英握着艾佳轅遞來的雨傘緊隨其後，其他人圍攏在台階前，在大家看來，兩個人上去問清楚即可。
當閻折把傘罩在男子的頭頂，他看清楚男子的臉，正是洛志延。
閻折的目光向後看向眾人，又挪動到洛志延滾落雨水的臉上，驚覺的感到有種莫名的割裂感。
閻折的腦袋開始嗡嗡直響，以至於那雨落在自己的頭頂，他都沒有察覺，若非槐英把自己的雨傘捐出半部分罩在閻折的頭頂，閻折是一定要被臨城落湯雞的。
黃槐英閻折二人看着那張滿是雨水，重疊着無盡的滄桑和愁苦的臉龐心頭為之一顫，洛志延鬢角的几絲白髮，刺眼碎心。
閻折嘴唇哆嗦，嗓音顫抖道：“回去吧！雨大！！”他的心中只為洛志延的悲傷而悲傷。
洛志延淡淡的回道：“回去，回不去了，路在雨中。”
“走吧！天冷，不能着了寒。”閻折淚水翻卷而出，勸慰道。
“路啊！在雨中！”洛志延嘆道，同時轉頭看向閻折。
閻折這才察覺，洛志延懸挂雨珠的黑髮下，躲藏着一雙明亮的眼睛，似那夜空皓月，毫無塵世的污穢。
洛志延嘴唇翕動道：“你知道，這個破碎的豐碑是什麼？”
閻折搖頭，回道：“不知道？”
“這是英雄！由民眾推出的英雄，如今他倒了，破碎了，在不知道時間的夜裏。”
“嗯，回去吧！”閻折再次勸道，他動手拉扯洛志延的手臂。
“你先走吧！這裏埋葬着我想要的東西。”
“可是...”
“不用管我，你先走吧！”
“傘，你就留下。”閻折見強拉不動，就掰開洛志延的手，將罩在頭頂的雨傘按在他的手中。
洛志延眼神冷冷，語氣熱熱的站在那裏對着閻折回了聲：“謝謝！”
黃槐英為閻折撐傘，並肩向下走。
二人才走下台階，閻折笑着解釋道：“是志延兄，他讓我們先走，他思考問題，不要我們打攪。”
眾人聞言相互笑笑，隨之轉身往站台走去。
忽然間，一陣風吹過，閻折下意識地向後張望，只見洛志延手中的傘像是斷了線的風箏打落在一邊，其他的人依舊向前走着，唯獨閻折停下腳步，槐英由於走的過快，沒有遮蔽的雨水淋濕了閻折的半個肩膀。
槐英警覺到閻折奇怪的舉動，跟着停下了腳步，回傘遮擋閻折的肩膀，只是她所站立的位置，要快閻折一步。
大家剛移走的目光，轉身後又停在洛志延身體上。
閻折詫異的盯着洛志延漆黑厚重的背影，瞧瞧被風打落的雨傘。
這場雨讓他渾身發麻，一股涼意在他心中生出：這雨好像是誰的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