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嫡妻,平妻,繼妻(完)
待酈家軍到了京郊,酈贏和姜芙梳洗一番,一同秘密去了東宮,拜見太子。
太子一見到他們,十分激動:“總算回來了!”
說起來,酈贏和太子雖然是合作關係,卻是頭一次見面。
姜芙在旁邊打量着太子,只見他面容白皙清俊,舉止儒雅,三十齣頭的樣子,眼神很是明亮。
這是一個十分自律的人。
她見過不少中年男子,目光混沌,雙眼無神,甚至連身材都開始走樣,顯然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大晉如果交到這個人的手中,想必能走得更好。
怪不得酈贏願意扶持太子登基,看來,他一定也是抱有同樣的想法。
“姜姑娘,你實乃巾幗英雄!”
太子不吝讚許。
姜芙微微一福身:“您過譽了,能為大晉略盡綿薄之力,這是民女的榮幸。”
然後她就退下,讓他們單獨說話。
酈贏沒有逗留太久,大概一盞茶的功夫,他便出來找姜芙。
“說完正事了?”
姜芙問道。
酈贏點點頭:“是。說完了。”
頓了頓,他又主動說道:“你之前在京城,一定也沒怎麼出去遊玩吧?今天天氣不錯,不如我們去天祈寺上香?”
說完,酈贏有些尷尬地低咳一聲:“你想去別處也行。”
真是的,怎麼一不小心就說了天祈寺,哪有約女孩子去上香的,他太蠢了!
好在姜芙很給面子:“好啊,當初我們就是在天祈寺碰面,如今又來了京城,是應該去上一炷香,也算是在佛祖面前還願了。”
二人一起去了天祈寺。
酈贏還忍不住抽了一支簽。
“雙眉不展幾多年,今日遇時別有天;桃李春深重爛漫,芙蓉秋景正鮮妍。”
解簽的僧人雙手合十:“施主近日紅鸞星動,好事將近。”
酈贏的雙耳紅紅的,拿眼角去瞥姜芙,卻發現她已經走出了大殿,往不遠處的碑林走去。
“姜姑娘,你要不要抽一支簽?”
酈贏謝過僧人,快步追上姜芙。
姜芙微笑:“不必了,我沒什麼想求的,我要的東西,我自己會去拿到。”
說罷,她欣賞起碑文。
看着姜芙的側顏,酈贏握緊了手裏的簽。
從一開始,他能指望的就只有自己一個人。
如今,也多了一個她。
夜深人靜,皇帝寢宮內,兩天兩夜沒合眼的鄧恭也不免打起了瞌睡。
一陣風吹過,燭光晃了兩下。
鄧恭十分警覺地睜開雙眼:“誰!”
有人走了進來。
他倏地瞪大了眼睛:“你、你是酈……”
不對,酈賓已經死了,何況酈賓也不會這麼年輕。
此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鄧恭一陣心驚肉跳:“那件事……竟是真的!”
他在皇帝身邊伺候幾十年,身份不同尋常,對大小官員的私事也知道不少。
當年,就有人曾暗中給鄧恭遞話,說酈家生的很可能不是女孩,而是男孩。
鄧恭猶豫了一下,到底沒有告訴皇帝。
顯然,酈贏也知道此事。
“鄧恭,你應該感謝自己的一念之差。還有,姜姑娘也說,她欠你一個大人情,所以我不殺你。”
說完,酈贏丟下一個包袱。
包袱微微散開,裏面有新的身份文書,還有路引,地契房契,和一張銀票。
“你自己攢下的金銀,挑些好拿的,一併帶走吧。這上面有地址,是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去做個富家翁。”
酈贏聽太子說了,原本想安排鄧恭去守皇陵,但他卻覺得,把此人遠遠打發了也不錯。
總之,不要再和皇權有所牽扯。
鄧恭顫顫巍巍地彎腰,撿起包袱,將它緊緊地抱在懷裏。
他是真的沒想到,如今竟因為從前的兩次衝動行事,而得以活命。
“他……哎,他也是身不由己。”
回頭看了一眼仍昏迷的皇帝,鄧恭搖搖頭,蹣跚着往外走去。
酈贏翹起唇角:“天子亦不可為所欲為,卻也不必談什麼高處不勝寒了!否則,那些飽受饑寒的百姓,那些死於敵手的將士,豈不更冤枉!”
等鄧恭走了,酈贏才走到床畔。
他伸手,手指間赫然多了一枚黑色藥丸。
直接掰開皇帝的嘴,丟進藥丸,讓他做出吞咽的動作。
不到半刻鐘,皇帝的眼皮開始飛快地顫起來,垂在身側的兩隻手也動了。
酈贏繼續等着,臉上沒有不耐煩。
過了一刻鐘,皇帝竟完全醒了!
他甚至還能坐起來,渾身也有了力氣,整個人彷彿已經恢復了健康。
皇帝喜不自勝,甚至哈哈大笑,直到他發現,遠處站着一個人!
“什麼人!”
皇帝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轉為惱怒和不安:“誰允許你進來的!鄧恭!鄧恭!”
他將酈贏認成了侍衛。
酈贏從暗處緩緩地走了出來。
小兒臂粗的牛油蠟燭,將他的臉照得無比清晰。
皇帝一下子露出驚懼的表情:“酈賓!你、你是來找朕索命的?朕奉勸你儘快去投胎,小心灰飛煙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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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好了,這就召僧道入宮做法,一定要把姓酈的全部打入十八層地獄,讓他們永世不能超生才好!
酈贏舉起佩刀,一字一句:“酈家的刀,你還認得吧?”
皇帝怎麼會不認得!
多少次,他在噩夢裏醒不過來,就是眼看着這把刀一點點向自己逼近!
是了,這是夢,一定是夢!
皇帝掐着自己的手,希望能夠從夢裏醒來。
酈贏冷笑:“你去死吧,我會用你的項上人頭,祭奠所有冤魂!”
“你不能!你不能殺我!我是皇帝……”
皇帝語無倫次地嚷着,兩手拚命在空中揮舞。
然而,身上的力氣卻開始一點點流失了……
他重新倒在床上,胡亂蹬着雙腿,揮着雙臂,活像是一隻醜陋的癩蛤蟆。
那把熟悉的佩刀正在眼前不斷放大。
它寒光閃閃,透着一股凜冽的肅殺氣息。
“噗!”
皇帝覺得自己飛了起來,他瞪大雙眼,甚至看見了自己那具無頭的身體。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酈贏用明黃色的床單擦乾刀身上的血,然後扯下一條床幔,胡亂將人頭一裹,揚長而去。
待到黎明將至,酈家祖墳前,供着鮮花水果,以及一顆血淋淋的人頭。
酈贏對着祖父母、父母以及族人的墓碑,點燃三柱清香。
“罪魁禍首已死,酈家眾人可以瞑目了。祖父,父親,我會牢記家規,做好家主,帶着酈家軍走得更遠。”
天光微明,群山巍峨。
“啪嗒——啪嗒——”
酈贏伸出一隻手,雨聲落在他的耳中,宛如英雄發出的陣陣悲泣。
青山埋忠骨,細雨訴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