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苦澀的前塵往事
“臣妾見過皇上!”只見一襲艷紅色的宮衣,奢華的步搖隨着緩緩走動而搖曳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臉上略施粉黛的絕美女子,映入了自己的眼帘。
“麗嬪,你怎麼來了,朕不是說了,不許你拘於這些繁文縟節的嗎?”拓跋明翰急匆匆地走了下來,扶起福身的麗嬪。
朱顏惜不由得感嘆,這麗嬪的美艷,真是舉世無雙,一顰一笑,連自己都看痴了。
只聽見柔柔的聲音,軟綿綿地飄進耳里。
“皇上,臣妾只是聽說於相國入宮了,如今臣妾久居深宮,又怕惹人非議,只能乘此機會見見救命恩人,還請皇上恕罪。”麗嬪作勢便要福身,而朱顏惜詫異地看到了皇帝的柔情。
“朕就是拗不過你,朕不怪你就是。”摟着麗嬪,拓跋明翰小心翼翼地將麗嬪,安置在一旁的軟椅上,這才放心地走開。
厭惡,在拓跋巍君與拓跋元穹的臉上,一致地浮現,朱顏惜這才暗暗吃驚,二人如此對於相國不依不撓,難道,是因為麗嬪?緊鎖眉頭,朱顏惜很快排除了麗嬪與兩位王爺的生母的恩怨,就麗嬪的年齡來看,其出現,都在二位王爺的生母離世之後。
沉浸在沉思之中,朱顏惜被麗嬪的哭泣聲拉回了思緒。
“皇上,於相國老邁,又曾為救臣妾與皇兒而廢了一條腿,臣妾實在於心不忍,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求皇上,替臣妾和皇兒積徳!”
看着麗嬪的全然不顧是否觸怒龍顏的舉動,已然出乎了自己的意料,而拓跋明翰,不悅地盯着哭的傷心的麗嬪,終究妥協地“念及於相國救護皇子皇妃有功,於相國罰俸兩年,貪污款項一律罰沒,官降三品,至於於無垠,歹毒潑辣,不配入主皇家,即日處死!”
“皇上!”麗嬪仍想說什麼,卻在皇帝犀利的目光下,哀怨地垂下了頭,緊緊咬住了下唇。
“老臣叩謝皇上隆恩!”於相國夫婦急急叩拜。
拓跋元穹皺起眉頭。
“把於無垠打入死牢!其餘人,都給朕退下”不耐煩地,拓跋明翰揮退了眾人。
當眾人退了開去,於相國接收着麗嬪的眼神,點點頭便離開了,而原本梨花帶雨的臉,很快恢復了容光滿面,正欲離開,拓跋巍君便咄咄逼人地:“麗嬪娘娘如今,愈來愈了不得了,本王見識了,難怪愈發不將母後放在心上。”
“君王爺誤會本宮了,本宮只是報恩心切,絕對不是有意干涉朝政。”
“麗嬪娘娘出發點為了什麼,本王想,娘娘該去解釋的去處,絕對不是本王這邊,就是不知道,這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麗嬪娘娘的胞弟,在皇兄處,是否也是如此的,肆意妄為?”拓跋巍君雙手抱胸,恢復着一貫的溫暖笑意。
“皇弟不說,本王倒是沒有注意,還得多些皇弟提醒了。”拓跋元穹點了點頭,朱顏惜沒有漏掉,這麗嬪眼裏,閃過的陰狠與不甘心。
“顏兒,母后宣你前往,本王陪你前去,可好?”拓跋元穹撤下了冷冰冰的臉,溫柔討好地問道。
未等朱顏惜回答,拓跋巍君便插口道“正好,本王也許久,沒有像母后請安了。”
一唱一和,卻又忽視麗嬪的存在,此刻麗嬪臉上的神采,可是有趣得很。
朱顏惜選擇沉默地,點了點頭,還沒有來得及向麗嬪福身離開的朱顏惜,便這樣被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地離開了麗嬪的視線。
望着三人離開,麗嬪的貼身婢女小靜氣惱的“娘娘,你看看,二位王爺,如此的不把你放在眼裏,就連那個朱顏惜,仗着什麼,這樣的目中無人!”
未央宮
皇后納昕兒錯綜複雜地看着,緩緩步入宮門的朱顏惜。
“兒臣給母后請安!”
“朱顏惜參見皇後娘娘,娘娘萬福!”
端莊溫婉的皇后,與母親八分相似的容顏,總是容易地,令朱顏惜恍惚着。
“顏兒!”對於沒有聽到皇后話語而仍舊獃獃跪在原地的朱顏惜,拓跋元穹關切地,輕喚着朱顏惜,深怕過於大聲,會驚嚇到恍惚的人兒。
“顏惜失態了,請皇後娘娘恕罪。”晃過神的朱顏惜,低低地垂下頭。
“顏兒,你看着本宮,自然會想起姐姐,何罪之有?”滿眼的慈愛,納昕兒扶起了朱顏惜,安撫地輕拍着朱顏惜的手。
“好孩子,要你受苦了。”看着納昕兒的眼睛,朱顏惜就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孩,霧氣,在眼裏積攢着。
“母后想來有許多體己話要說,兒臣就先行告退了。”拓跋巍君識相地,福身離開。
而拓跋元穹,眉頭依舊緊緊鎖着地,盯着朱顏惜好半響,這才點頭離開。
隨着拓跋巍君與拓跋元穹的離去,納昕兒也止不住的潸然淚下,拉着朱顏惜落座在一旁,滿是慈愛地,撫着朱顏惜的秀髮。
“好孩子,若本宮知道這一切,一定不會要你,飽受這樣的委屈。”
“皇後娘娘,臣女不覺得委屈。”朱顏惜疏離的話語,惹得納昕兒更加的心酸。
“顏兒,你可是責怪本宮,不曾對你過問一二?唉,本宮也是有苦難言啊,若不是皇上耿耿於懷,本宮豈會讓你,受盡這樣的委屈。”看着皇后的悲痛欲絕,朱顏惜終於鬆開了緊咬的下唇,輕輕喚道:“姨娘~”
這一聲的姨娘,卻令得皇后的淚水,掉得更加的猛烈。
許是和自己母親過於相似的容顏,有許是血脈的相連,朱顏惜不自覺地,掏出了自己的手絹,輕輕柔柔地,替納昕兒擦拭眼角的淚水。
當發現納昕兒望着自己的眼神,朱顏惜不自然地,低下了頭,“顏惜逾矩了。”
“唉~也罷,十餘年沒有見,本宮不能強求顏惜,一時半會地,與本宮熱絡。”納昕兒落寞地,“顏兒,你這眉心墜,可是姐姐給你的?”
朱顏惜點了點頭,看着皇后喜憂參半的表情,不解地蹙起了眉頭,“姨娘,你認得這眉心墜?”
“那是自然,這眉心墜,可是皇上還是皇子時,費盡心思設計而成,取名翰心的物件,本宮豈會忘記。”
朱顏惜猜測了無數的關聯,卻不曾猜到,這眉心墜,竟然是當今的皇上,掏空心思去做,卻贈予了母親的信物。翰心?皇帝的名字命名,訝異充滿朱顏惜的眼眸,定情信物這樣想法,震驚了自己!
思及皇帝在看到自己畫舞的神情,那震驚與錯愕,還有那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朱顏惜這才恍然大悟。
納昕兒看着朱顏惜的表情,也知道,聰慧如斯的朱顏惜,自然已經猜到了,納昕兒點了點頭,“顏兒,今日,你帶着這眉心墜,是好事,也是壞事。”
“姨娘,我只知道,娘親交代,若是入宮參見,這眉心墜可以以防萬一救我一命,可是,這壞事,從何說起?”
“顏兒,本宮問你一句,無賀太子與穹王爺,你心屬何人,是否,非君不嫁?”納昕兒一臉的嚴肅,令朱顏惜頓覺壓力重重。
“姨娘,我不確定,情之一字,有了母親的前車之鑒,顏惜亦不知道,情為何物,如何敢去觸碰。”朱顏惜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對於納昕兒,自己有那麼的安心與信任,滿心的坦誠,都毫不猶豫地傾訴。
“既然是這樣,為什麼,你卻對皇上說,王爺待你極好?”納昕兒帶着無奈,搖了搖頭。
“姨娘,既然我不相信愛情,為什麼不能,選擇一個,我不會受傷人?”
“傻孩子,這就是問題所在,若你告訴本宮,你對穹王爺非君不嫁,本宮倒是可以放心,可是,這萬一,你遇到了心有所屬,只怕,皇上,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沉重地閉上了眼睛,納昕兒感覺些許的無奈和無力感,將自己的心堵得喘不過氣。
“為什麼!”朱顏惜看着納昕兒的表情,自己也察覺到了,納昕兒的無奈和沉重。
“顏兒,你可知道,姐姐與當今的皇上,曾經是青梅竹馬,郎情妾意?”
朱顏惜聞言,震驚地搖了搖頭,自己自有記憶以來,便只知道,母親對於父親的用情至深,卻不曾想過,除了父親朱隆慶,還會有人,曾經走進過母親的內心,如今看來,這眉心墜,母親如此珍視,只怕,自己膚淺了。
納昕兒幽幽嘆氣,敘述着不為人知的前塵往事…
“四十年前,皇上只是皇子,與姐姐男才女貌,時常遊山玩水,暢談古今。那時候,姐姐的臉上,總是掛着令本宮艷羨的笑顏。”納昕兒思及往事,仍舊止不住地勾起了嘴角。
“直到某一日,姐姐與皇上,因為討論情有獨鍾而吵了起來,倔強的皇上,對上了傲氣的姐姐,沒有誰,肯率先低下頭道歉,那也是本宮記憶里唯一一次,看到姐姐哭了。本宮還記得,姐姐一邊哭着,一邊數落着天下烏鴉一般黑,天下男兒皆薄倖,本宮才知道,二人之間,就因為一個玩笑,皇上戲言要三妻四妾好不逍遙,姐姐卻不依不撓。”
朱顏惜望着納昕兒的神情,對於母親的懷念,在納昕兒的敘述中,自己看得出來,皇后姨娘的感傷。
“老天爺,總是喜歡開玩笑,皇上借酒澆愁,卻給了有心人,暗中操控的機會,當今的太後娘娘,不願意看得皇上的心,全然被姐姐霸着,趁着皇上醉醺醺的時候,尋思了借口,將本宮,騙入了偏殿…”納昕兒沒有說下去,苦笑,在嘴邊泛起。
體貼的朱顏惜,接下了納昕兒的話語,緩解了她接下去的尷尬,“所以,母親的剛烈,令她赫然斬斷情絲,一來,是對皇上的失望,二來,是只有如此,才能成全,自己心愛的妹妹,唯一的出路?”
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着納昕兒的兩頰流下。
“皇上悔不當初,也因此,至今都對太后心懷芥蒂,而本宮的皇后之位,除了因為姐姐,也是因為,為了反抗太后而存在。”
“姨娘,別說了。”朱顏惜敏銳地感覺到,這樣的往事,正一刀刀地,割裂這納昕兒的心,血跡斑斑。
對於朱顏惜的體貼,納昕兒百感交集。
“本宮一直沒有與顏兒過多接觸,怕的,就是勾起彼此的傷心往事,也怕的,就是皇上求而不得的遺憾,會想在自己兒子身上,尋得平衡。所以,本宮才要父親,早早地撮合了,你與游世子的婚事。”納昕兒的話,令朱顏惜震驚,原本以為對自己從來都不聞不問的姨娘,竟私下地,為自己謀划至此。
皺着眉頭,若皇上對於自己娘親如此的不能忘懷,那麼,自己的父親,豈不是,如坐針氈?“姨娘,那皇上,為何對於父親,卻如此是重視?”
“傻孩子,那是因為,只有你父親的日子好起來,姐姐才會好起來,皇上的痴情和偏執,都是到達了極致,姐姐是皇上這一輩子,永遠都無法觸碰的美好,他自然地,會為了姐姐,而善待你的父親。”
對於皇后姨娘說的痴情,朱顏惜不置可否地搖了搖頭“姨娘,皇上的痴情,顏惜真看不出來,男人的柔情,對誰都可以,麗嬪,不就是另外的柔情嗎?”
“看來,麗嬪去給相國府求情了?”淺淺的笑意,在納昕兒嘴邊泛起。
“嗯,所以,於相國安然無恙,只是於無垠,被打入了死牢,我倒是突然間覺得,這可憐之人當真有可恨之處。”
“顏兒,這帝皇之間的利益平衡,恩寵無常,不是你看到的那麼簡單,本宮可以說,除了姐姐和已經離世的皇貴妃,在沒有人,真真正正走近皇上的內心。”
聽着納昕兒的話語,朱顏惜眯起了眼睛,顯然對於這樣富含深意的話語,有些許的不解。
“放心吧,顏兒的委屈,本宮會討回來的。”看着納西爾的笑意,朱顏惜卻沉重了起來,這後宮,究竟有多麼的可怖,似乎,與自己想的,十萬八千里。
沉重地步伐,離開了未央宮,便望見夕陽下,拓跋元穹孤單的身影,倒映在餘輝中。
隨着朱顏惜的走近,拓跋元穹轉身,便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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