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你可知道我有多痛
這句話我聽過,我深深地記得那是在西南地震以後,他風塵僕僕,在深夜裏趕回宜城敲開我的門,站在我的面前告訴我他回來了。
那一次,我和他放棄芥蒂,緊緊地擁抱在一起。
可是時光飛逝,今年的這個初冬,他再次說出這句話,我卻沒有撲上去抱着他又哭又笑的心了。
夜幕之中,我看着他明顯消瘦了的身子,簡單地問出一句:“趙赴西已經被消滅了嗎?”
“他再也不能傷害到你了,宋瑩,你可以放心了。”裴夜擎看我開口了,連忙往前走了兩步,想要拉近與我的距離。
我往後面退了幾步,輕輕開口:“他被你們打敗了,也就意味着我也自由了。七哥沒有回來,我不能對他親口說一聲謝謝,以後有機會,我再跟他當年道謝吧。”
我說完,拉起角落裏的行禮,準備離開七哥這裏的別墅。
“宋瑩,你不要走,”裴夜擎高大的身子攔住我:“我單獨回來見你,是為了向你解釋。我沒有不相信你,我更不會去相信楊慕晴。那時候我離你而去、重新加入晴珠寶,只是為了靠近楊慕晴,追查出我媽媽的蹤跡。”
我安靜地看着他,不言不語。
裴夜擎伸手抓過我的行李箱,着急地解釋:“後來我和七哥一起去對付趙赴西,幹了幾場硬仗,不論是從官商、還是從暗勢力,我們終於把趙赴西國內龐大的勢力消滅了,他受到重創,逃到國外苟延殘喘。宋瑩,你為什麼不替我們開心?”
我淡淡地:“恭喜。”
“你是不是在責怪我沒有及時給你解釋?”裴夜擎把我的行李箱甩到一邊,拉着我往客廳走,“楊慕晴很狡猾,一直不說出我媽媽的下落,我害怕她對我媽媽不利,也不敢對她下狠手。直到趙赴西被我和七哥徹底打垮之後,我才追查到我媽媽的下落,昨天我和七哥剛把媽媽找到,安排好醫院,我今天就回來見你。”
我淡然:“我把裴阿姨弄丟,讓她受了那麼多罪,對不起。如今你和她總算團聚了,恭喜。”
“宋瑩!”裴夜擎一把扣住我的手腕,臉上很着急,“你哪有恭喜我的樣子?你這樣冷冷淡淡的,是不是還在怪我丟下你?”
我的目光看向別處,不說一句話。
“宋瑩,你看着我。”裴夜擎搖晃着我的手臂,聲音低沉焦灼,“那時候楊慕晴和趙赴西勾結,我根本不能在趙赴西面前顯示出一點關心你的樣子。你可知道,我丟下你離開的時候,心有多痛?我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刃劍尖上,每遠離你一步,我的心都窒息一次。”
裴夜擎,你那時丟下的不是我,而是我們之間的關係。
那時我虛脫得快要撐不過去,你踏着光輝而來,卻把我所有的希望都帶走。
我知道你是為了裴阿姨,你的親生媽媽,我應該原諒你,但是……
我說服不了已經冷了累了的心。
“裴夜擎,請你放手。”我的目光落在他的大手掌上,定定地等着他鬆手。
他不肯放手。
我不說話,安靜地等在那裏。
“宋瑩!你這是在挑戰我。”他沉沉,不再像剛才那樣急於解釋,而是充滿了危險和警告,“難道你忘記了,一旦我對你使用暴力,你全無反抗的餘地!”
我冷笑一聲,暴力,是啊!只要他用強,我只有承受的份兒,像從前,像當初。
可是他說完這句話之後,並沒有接下來的動作。
就這樣,我和他僵持着,僵持了足足有半個小時。初冬的夜,風很大很冷,吹着我26歲千瘡百孔的心,吹着他32歲堅毅憂傷的面孔。
裴夜擎,這是我認識你的第十年,也是當初你第一次用強要了我之後的第八年。
八年時間,我在體力上依舊反抗不過你,但是我的心如今比你還硬,比你還冷。
我就這樣冷冷地看着他,他終於嘆了一口氣,鬆開我的手腕。
“宋瑩,宋瑩……”他低低地感嘆兩聲,身子往旁邊側了側,讓出道路。
我拉着箱子往外走。
剛到別墅門口,有車子嗖地一下子開過來停下,七哥打開車門下車,堅挺的身子擋在我的面前朝我睥睨。
“宋瑩,你這屬於不告而別啊!在我的別墅住了這麼久,不用付房租嗎?”七哥跳着嗓音。
“多少?我付。”
七哥笑了笑,“我的房子肯定不便宜,再加上保鏢和保姆,吃得用的都是世界頂級配置,恐怕你付不起。付不起的話只有繼續住下,陪着我們阿擎說說話聊聊天,我或許可以考慮免單。”
我嗤笑:“即便是你們兄弟情深,也沒必要用這種手段幫他吧?不然傳出去,外界還以為裴夜擎的魅力已經淪落到用房租扣人的地步了,聽起來還真是悲哀。”
七哥被我噎了一下,他撓撓頭,尷尬地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
我又說:“房租和人工費、餐飲費等等一併多少,請您說個數,我賠。”
想了想,我又加了一句:“還有,不論如何我都想親自感謝您一下,謝謝您在這段時間對我的保護,我本想送您禮物的,看來沒有必要了。乾脆我也把這份感激折成錢款,一起賠給您。”
七哥被我嗆了一下,眼圈兒都吐得變了形。
他朝我身後的裴夜擎努努嘴:“太厲害,我說不過!”
裴夜擎終於聽不下去了,他走過來拉開七哥,“不要再煩她了。”
七哥驚訝地看着裴夜擎。
路被讓開,我拉着箱子走出別墅區。
暗中,我覺得有人在跟着我,我站定身子,“不需要再暗中保護我了,我已經和你們的老闆一刀兩斷了,你們已經沒有義務了。”
我再往前走的時候,感覺周圍果然沒有了人。
有出租車走過,我擺手上車,青雲小區的租房我是不想再去了,又是半年沒交費,天大的理由都會給我停了。
我住進了一家酒店,夜裏我閉着眼睛,腦子裏一片清明。
人吶,一旦放棄執念,一切都不會再傷害到你。
我在酒店長住下來,十天之後,我進了走廊的時候,看到走在我前面的兩個人,那身影十分熟悉。
聽林作者李如夢攙扶着一個矮胖的男人,一邊走一邊發|嗲:“杜老闆,我最近什麼都沒有設計出來,公司設計部都快懷疑我的設計能力了!你啥時候給我買更好的作品啊,公司最近正弱,我好拿作品冒頭!”
矮胖的男人摸着李如夢,笑得猥|瑣|極了:“買作品不是問題,無名設計師多了去了,只要有錢他們就賣,你想要啥樣的風格我都能幫你買到。不過買今晚、嗝、今晚你得好好伺候我……”
李如夢扭|着身子嬌笑:“討厭死了,喝這麼多酒!”
“不喝酒怎麼征服你?你這個狐狸精,外表看着這麼清|純|動人,怎麼就這麼騷……”兩個人說著拐進了一間房間,鎖上門。
我從拐角處走出,驚呆地看着李如夢消失的方向。
我掏出手機,打開網頁搜索關於聽林作者的消息,李如夢果然被批評說是曇花一現,難有好作品。
帖子下面,是一個名字叫做“無邊落木蕭蕭下”的網友,拚死替李如夢辯護,解釋說李如夢這位設計師只是精益求精,不肯粗製濫造。
我知道,那是蕭木。
他一直偏執地維護李如夢。
時光真的很殘酷,曾經一朵開在蕭木眼中冰清玉潔的百合花,早成了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地攤貨。
然後順着這些帖子,我看到了關於晴珠寶這一年走下坡路的傳聞,我已經很久不關注珠寶市場,這一看我才知道市場珠寶格局已經變化如此之大。
帖子上說,自從一個叫做“夜鶯”的珠寶品牌橫空出世之後,珠寶界三雄爭霸的局面徹底被打破,晴珠寶損失尤其慘重,基本上已經被逼入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