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番外三
“卿卿誤會了,我只是聽說你病了想來看看你。”
他只是立於窗前,並無做什麼出格舉動。
“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他的目光太炙熱,裴月姝趕忙撇開視線。
雖然有少時之恩,但現在他們都已經長大,昨日他還說了那樣放肆的話,她實在不知該如何面對他。
“當初......為何不辭而別。”
“總是要走的,我怕小丫頭會在我面前哭鼻子,我就捨不得走了。”
裴月姝臉色一紅,已經不太記得自己小時候是不是特別喜歡哭。
“那這塊玉玦為何又到了你手上?”
“陸府的七姑娘與你堂妹交好,她趁你沒注意偷了去。”
至於她是怎麼分辨出陸暄妍不是她,她也只當小時候告訴了他自己的家世。
“那你為何現在回來找我?”
不過剛問她就後悔了,他分明是霍氏子弟,那時卻落到那樣狼狽的境地,否則也不會被她撿到。
他回到霍家一定吃了很多苦頭,為了有尊嚴地活下去,難怪外人會那樣評價他。
“很快就是你十七歲的生辰,我怕我再不來,你爹會給你相看夫君。”
怎麼又扯到這件事上了。
不過看來他這些年像是一直在關注自己。
她看向他用眼神詢問,誰料霍弛會錯了她的意,竟然大搖大擺走了上來,就坐在她身邊。
“呸,得寸進尺的登徒子。”
她在心中暗罵。
“我知曉你打算去西北避開七皇子,可一直這樣也不是辦法,不如......”
“我困了,要歇息了,你快走吧。”
知道他在意自己的感受,裴月姝也不再怕他,站起身往裏面去。
霍弛哭笑不得,得到想要的答案就毫不留情地趕人,她可真是一如既往的狠心。
“生辰那晚,我來找你,想帶你去個地方。”白日裏她定是要應付賓客。
可離她生辰還有小半個月,他就不再來了?
果然他進京並不全然是為了自己,想起那日他的兄長莫名其妙打了七皇子一頓,她便知霍弛的志向並不於此。
若是等他成為了霍氏的少主,想要什麼要不到,怪不得他那日大言不慚,說可以保護她。
被人當做物品爭搶,裴月姝心中不適,也不告訴他那日舅舅會帶她去清泉山慶生。
她雖不拘禮,但她一個女子哪有大晚上和他單獨出去之理,他要來也該白日來。
“你別來,我是不會跟你去的。”
可霍弛只是笑笑,看上去胸有成竹。
她哼了一聲,反正她已經告訴他了。
時間一晃,很快便到了那日。
周長風和周時章提前了幾日進京,這日一同用了家宴后,便帶着府上的小輩去了城外好幾十里的清泉山。
至於虞鶴川兄妹,他們會自行前往。
裴月姝掀開車簾,見出了城門,不知怎麼地突然笑了一聲。
“姑娘在笑什麼?”
“在笑有小賊要走空了。”
鳶尾一頭霧水。
清泉山是個好地方,又恰逢桃花盛開時節,整座山落英繽紛美不勝收。
每個小院都通了山上的溫泉,又鑿了大池子。
裴月姝本想先去泡泡,緩解路上奔波的疲倦,虞鶴川卻讓人來請。
她去了之後,看見他在桃花樹下撫琴。
一身天青色的袍子,眉目疏朗,氣度出塵。
“我這曲《關山月》改得可好?”
“好是好,但總覺得沒原曲那般悲壯,氣勢上也弱了些。”
他看她的眼神倒是和霍弛看她的如此一轍,“托情之曲,要什麼悲愴與氣勢。”
托情?
裴月姝想起霍弛的求娶,瞬間就想明白了。
怪不得表哥從小到大都愛黏着她,可是她一直當他是親兄長。
她掩下眼中的驚慌,裝傻道,“托情?什麼情?”
他失望地嘆了口氣,復而又撥動琴弦,朗朗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這句就更加明顯了,裴月姝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夜裏,一群人給她慶完生,裴月姝喝了一點酒,回到屋子想泡一會溫泉再睡。
“鳶尾,你說表哥如何?”
鳶尾立馬想明白了關竅,笑道,“自然是好的,對姑娘也體貼有加,想來這世上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男子了。”
裴月姝沒有反駁,可如今七皇子看中了她,若是他直接求陛下賜婚,那她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要不就和表哥定下婚約?
反正嫁誰都是嫁,不如找一個自己已經看順眼的。
可那樣,若是七皇子一朝得勢,怕是不會放過他們兩家。
他們雖同為國公府,但還是不夠格與皇家鬥爭,除了那三家外。
想起那日霍弛同她說的話,裴月姝迷茫了。
她那日就不該出去踏青,若不是被七皇子盯上,也就不會有這麼多事。
她砸了一下水面,鳶尾問她怎麼了。
“沒事,你去取潤膚膏來吧。”
裴月姝伏在池邊不知在想什麼。
突然,外面傳來了幾聲細微的聲音,裴月姝以為是鳶尾回來了,直到腳步聲到了自己跟前卻一言不發,她才意識到了不對。
“你!”
她捂着胸口向後靠,但被他抓住了下巴,微涼的吻也落了下來。
好在他只是親了一口就放開了她。
她忙躲到另一側,借池面漂浮的花瓣遮掩水下的春光。
“登徒子!”
霍弛臉上的笑容也沒了,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怪她的戲耍。
從京城到清泉山,怎麼說也要幾個時辰的路程,他怎麼就這麼快到了呢。
“當然是快馬一路疾馳,路上還下起了雨,我身上都濕透了。”
他語氣中帶着幾分委屈。
“滾出去!”裴月姝怒目而視。
霍弛卻只是背過身,“我不知你在......沐浴,不是故意闖進來的。”
“我的侍女呢?”
“睡了。”
裴月姝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又說了一遍讓他出去。
霍弛見好就收,乖乖去了外面等候。
裴月姝換好衣服,就見霍弛站在妝枱前,對檯子上的瓶瓶罐罐動手動腳。
她還沒說什麼,他便將她抱到軟榻上。
“你......”
“噓,當心吵醒了你妹妹們。”
霍弛目光幽深,她臉上還泛着水光,露在外面的肌膚被泡得粉粉嫩嫩,渾身散發出一股清香,他能這樣老老實實地抱着她說話,已經用盡了所有意志力。
“你放開我。”
她掙扎着但被霍弛困住了雙手牢牢摁在他的懷裏。
“我想你了。”
裴月姝索性放棄了,也不搭理他。
“說讓你戲耍我的,我在澹陽湖放了那麼多花燈,都是我親手做的,結果你也不來看,白白被水泡爛了。”
他泄憤似的在她額頭上親了幾口。
裴月姝惱怒至極,“我都說了我不去!”
“好好好,不去就不去,那你陪我說會話好不好?”
這是在詢問她嗎?還有說話便說話為何總是要親她?
察覺到她是真生氣了,霍弛鬆開了她,他捏了捏她略有些圓潤的臉,笑道,“現在扯平了。”
裴月姝迅速離開了他的懷抱,拿帕子擦起了臉。
霍弛只是用寵溺的目光看她。
能見到這個年歲的她,每一瞬間都是上天給他的恩賜。
“有件關於七皇子的事,我想你應該會想知道。”
裴月姝手上的動作一頓,在離他較遠的地方坐下。
“你說吧。”
怪不得他胸有成竹覺得她會跟他出去,原來是在這等着她呢。
霍弛今晚得夠了好處也不賣關子。
“季氏想扶持他當上太子,屆時再送季氏女進宮為後,他若有朝一日真成了皇帝,你說他會怎麼對你。”
自然是全憑他的良心。
若他執意想要,哪怕她嫁了人也無濟於事。
“你想用這個威脅我嫁給你?”
“不是威脅,只是我不忍你往後受辱。”
威脅就威脅吧,先把人娶到手再說,他可不想和虞鶴川一樣,溫水煮了十多年都未能得償所願。
她本就是個不開竅的,不上點手段怎麼能行呢。
“或者,你只當這是一個機會,在你沒有喜歡上我之前,我不會碰你,若是一年後,你還是無法接受我,我便放你自由,你想嫁誰便嫁給誰,如何?”
呵,怎麼可能,除非他死了。
她眉頭緊擰,似乎是在思考他話里的真假。
而後她竟朝自己走了過來,還十分大膽地抬起他的下巴,居高臨下端詳他的臉。
“霍三公子一表人才,年輕有為,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為何這樣執着與我,就因為我曾經救過你?”
“因為我們有緣,我找大師算過了,我們生生世世都註定會成為恩愛夫妻。”
裴月姝委實沒想到他會這樣說。
這樣虛無縹緲的話他也信?
而且既是大師預言,那他眼底這濃重的情意又是從何而來。
“不急,還有時間你慢慢想,我會一直等你。”
他抓住她的手,趁她不備在她手心親了一下。
裴月姝只覺渾身酥麻,甩開了他的手。
霍弛面上帶笑,從袖中取出了一份放妻書。
都還沒成親呢,連放妻書都準備好了,她怎麼覺得他是別有預謀呢。
他還將手上的玉扳指一同放下,“這是信物,也可以調動我名下一切私產。”
“卿卿,你還有什麼顧慮,可以一併道來。”
她又沒有嫁過人,怎麼會知道該注意哪些事情。
等等,她怎麼就默認要嫁給他了。
“你先走吧,我會考慮的。”
他上前一步想拉她的手,但被她躲過。
“好,別太久了。”
不然他會忍不住強娶。
霍弛走了,除了那兩樣東西外,他還留了一個錦盒,看樣子是給她的生辰禮物。
裴月姝沒忍住好奇打開看了,卻不想是裏面放着的是大晉的江山圖。
他莫非......想謀朝篡位?
而他將這個給自己,應該不只是暗示她,畢竟她爹也幫不上他太大的忙。
那他是何意。
裴月姝心中隱隱有個猜想,但又覺得太過大膽,他才見自己幾面,為何就這樣信得過她,究竟是怎樣神通廣大的大師,讓他這般信任。
她們在山上住了七八日便回去了,周長風又留了幾日便要帶著兒子回西北。
裴月姝原是打算跟着他們去的,可近來爹爹的異常讓她意識到,七皇子已經來探過他的口風了。
只要有皇帝的聖旨,她躲到哪裏都無濟於事。
於是她送別了舅舅和表弟,而聽舅舅說,她外祖母前些日子聽了一位大師的話,突然為周時章定下了一門親事。
只是那姑娘年紀還小,怕是要等上好幾年。
周時章如今也剛滿十七,他笑得有幾分羞澀。
又是大師,裴月姝情不自禁想起了霍弛。
回到府上,裴霖將她叫了過去,問她願不願意嫁給虞鶴川。
裴月姝也索性開門見山,問起七皇子是不是上門提親了。
裴霖震驚,“他是不是已經......”
裴月姝乾脆將那日她的失蹤安到了七皇子身上,借口是霍弛救她時無意間聽見的。
“真是欺人太甚!”
裴霖也顯然意識到了七皇子不是一時起意,恐怕日後還有的糾纏。
“卿卿,不如你和你舅舅......”
周長風還沒有走遠說不定現在還來得及。
“沒用的,爹還是把我嫁出去吧,否則我們家也會不得安寧。”
這邊是權利的好處,他們是皇家人,要什麼便有什麼,旁人即便再不情願也得感恩戴德。
話題又回到了虞鶴川身上,裴霖對他還是極為滿意的。
可裴月姝已經知道了季氏要扶持七皇子的事,若是他真能登基,這樣的做法也不過是連累虞家罷了。
她心裏已然想明白。
“爹,讓我嫁給霍弛吧。”
“什麼?!”
“我對錶哥並無男女之情,反倒是霍弛,他能護得住我,也能護得住裴家。”
裴霖還沒來得及多問什麼,管家就急匆匆來報。
那位霍三公子又來了,還帶來了好幾個媒人,說是要上門提親。
可提親便提親,也沒見過帶十幾箱禮物來的,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要下聘。
裴霖也被那些東西震住了。
裴月姝聽着下人的回稟,不禁露出一個笑來。
他怎麼就這麼會挑時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