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暗處的花朵(4)
現在,他整日坐在我寬敞的客廳里,每天每天靜靜地靜靜地陪伴着我。***他與我默默無語,卻心心相印。作為一個愛人,又是來自古代,我覺得他真的是找到了一個既明智而又得體的方式。如果他是一個真實的有血有肉的男人,我真不知道我們能不能以如此從容的態度相處?他會不會容忍我花錢隨意?他會不會埋怨我腦子糊塗丟三落四?他會不會計較我沒有按點準備好晚餐?他會不會不高興我深夜晚歸?即使他挑剔我的毛病,我仍然認為他沒錯,他有道理,他可以這樣,因為他是一個與我共同生活的人,是一個息息相關的人,是牽一動全身的。真不明白我們一代一代怎麼把婚姻、愛等等關係弄得這麼作繭自縛?而反過來,水性楊花、任性妄為我們一樣也是受不了的。歷經世代,我們都成了很難弄的人。這對於我古代的愛人我相信肯定也是難題。先我自己就沒有把握我能否在他波峰一般的焰與嫉妒以及波谷一般的心煩悶和緒低落里永遠保持熱和理智,還有母性的高屋建瓴的好脾氣。如果兩個人都不耐煩,那愛轉眼即成麻煩。
而眼下我們是多麼的好啊,我會在我高興的時候走近他,仔細地端詳他。他也看着我,但我不知道他心裏怎麼想。我這樣想:多好的一個人,這樣從容、寧靜和優雅。我是在某一天的某一刻忽然意會到了他就是我古代的愛人,儘管因為時代過於久遠我已經遺忘了與他相愛和相處的種種細節,但是我從他的神和儀態上還是迅速地認出了他。
於是我又一次與他相愛,而且越來越愛。
坐落在都市裏的酒吧,就像點綴在女士衣襟上的珠子,在夜晚的燈光下熠熠生輝。很難想像一個大城市沒有酒吧,這不就像一張餐桌邊上沒有椅子,讓我們往哪兒坐啊?尤其是對於那些習慣了泡吧的人,大約就跟煙癒作而手邊又找不到一支煙一樣吧。可是回過頭想想,酒吧在我國雨後春筍般湧現出來也不過就是最近十多年的事兒,泡吧自然是在有了酒吧之後才風靡起來的。記得20世紀90年代頭裏幾年,一提“泡吧”還覺得有點兒曖昧,好像是去某神半公開的甚至是地下場所。在不少人的觀念中酒吧是專為時髦前衛的人土開設的,那裏聚集着留長的畫家,動不動就敲碎了啤酒瓶子插到對方眼睛裏的搖滾樂手,還有吸大麻和海洛英的身份不明的人。酒吧一步一步跟城市民眾親近起來,也並不是酒吧本身改變了形象,而實在是因為酒吧的數量不斷地多起來的緣故吧。
我最早接觸到酒吧是在維也納。維也納是個不張揚的城市,恬靜而內斂,格調典雅,所以印象中維也納的酒吧也是不張揚的,小小的門臉兒,小小的霓虹燈招牌,裏面熱鬧的音樂聲也被關在厚重的大門之內。聽別人說門口亮紅燈的裏面有色服務,未成年人謝絕人內,不亮紅燈的就是普通的喝東西、說話兒的地方。同樣都是酒吧,也還是有嚴格的區別的。到了天氣暖和的季節,酒吧會在門口的空地上用木板鋪出一個平台,周圍是一圈木頭圍欄,講究些的還擺着花草,桌子上鋪着熨燙得極平整的棉質桌布,別緻的杯墊上面是一杯杯不斷有微小的泡沫湧起的冰鎮啤酒,微風吹過,很有調的樣子《=這樣的露天吧相當受人歡迎,常常從上午開張起就有客人,而且往往是熟客。在某一段時間裏,每天你可以在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看見相同的幾個人坐在相同的位子上,天啊,就好像到了蠟像館一樣,有一種時間凝固了的感覺。當然這是在白天,到了夜晚酒吧呈現的完全是另一副面貌和另一種姿態,如果你不進去,你永遠也無法想像裏面是怎樣的氣氛和感覺。
我覺得酒吧就像人一樣,每一個都有自己的個性,當然也有的個性並不那麼鮮明突出。一樣是燈光、酒水、音樂,有的
酒吧你一進去就覺得可心,就想呆下去,而有的酒吧你剛邁進一條腿就立馬想扭臉兒出去。這就是酒吧和餐館的不同,餐館總是比較中庸,適應面寬廣,一般人挑餐館通常挑的是它的飯菜的風味,很少挑剔餐館本身;而挑酒吧很少是挑裏面的酒水,挑的恰恰是酒吧給人的整體感覺。打個比方,餐館就像是一件厚厚的外衣,隨便披一披無所謂,酒吧則更像是貼身的襯衣之類,不舒服必須得馬上換掉,將就就等於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