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長命短命
第3章長命短命
四年前曹睿大婚,迎娶了出身河內大族的虞氏。正是先帝曹丕做主的安排。
虞氏作為曹睿的正妃,在曹睿繼位之後,想要皇后位子也能理解。
可問題是,現在的曹睿和虞氏根本就不熟悉!再者說,魏國延續漢制,漢朝可沒有正妃就一定會被封皇后的說法。
曹睿剛進寢殿,你虞氏拋個媚眼,上來就要皇后位子?立皇后可是極嚴肅的政治議題!更何況,曹睿是打定主意做個享樂天子的。早早立了皇后,給自己找麻煩幹嘛?
曹睿輕咳了一聲,向後微微退了半步。
“這個……立皇后之事還不急,待朕稟報太后之後再議。”
虞氏姣好的面容上顯出些許怒色,輕哼了一聲后自顧自的站了起來,又坐回了梳妝枱前。
明顯是在等曹睿過來哄她。
但從曹睿的視角來看,就好比後世兩人相親,對面的女孩也很漂亮,但剛坐下點了杯咖啡,女孩就要你在房產證上加她的名。
曹睿頓時覺得有些無趣,轉身向床榻旁走去,沒有回頭的對虞妃說道。
“虞妃你出去,自己找個地方睡吧!朕累了,先就寢了。”
虞氏愈發生氣,站起身來怒視着曹睿。
“曹睿,你當了皇帝就把我忘了是嗎?”
“你們曹家的人都這樣薄情嗎?”
“住口!”曹睿此時也動了怒氣。
曹操也好、曹丕也好,在這方面都有些黑歷史。曹操的原配丁夫人,和曹操和離不復相見。曹丕更是處死了曹睿的生母甄氏。
虞氏指桑罵槐,曹睿身為一個皇帝,這是不能容忍的。
“來人,侍衛何在!”
寢宮外當值的兩名侍衛推開門跑了進來,鎧甲發出金屬碰撞的聲音。
“把虞妃……把虞妃請出去,送到她自己的宮裏去!”
“喏!”
兩名侍衛對視了一眼,走到了虞妃的身側。
虞妃左右看了一下,杏眼圓睜瞪着曹睿:“好啊皇帝陛下,臣妾自己會走,不勞你派人押送我!”
“明天我就去找太后評理!”
片刻后,砰的一聲,寢殿的門被重重的摔上。
寢殿內安靜了下來。
“哎。”曹睿獨自卧在榻上,略顯憂愁的長嘆了一聲。
虞妃要皇后位子,這是家事,曹睿自己就能處理。
早在黃初三年,先帝曹丕就頒佈詔書稱“夫婦人與政,亂之本也。后族之家不得當輔政之任。”在當下的曹魏,後宮與外戚沒有半點權力,無需顧忌。
可外朝臣子眾多,僅先帝曹丕就留下了四個輔政大臣。
曹真曹休兩個宗室常年統兵,司馬懿陳群又執掌朝政多年。
更別說跟着曹操創業的那麼多功勛老臣。
哪個沒有私心?
虞氏想當皇后,為此和曹睿大聲喊叫。
其他人就沒有私心了嗎?曹真、曹休就不想掌握更多的兵權了?
還有司馬懿,司馬懿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想篡權的?想着想着,曹睿久久未能入睡。沒有空調的年代裏,夜晚的暑熱惹得人心煩意亂。
……
與此同時,司馬懿的府邸內。
書房的蠟燭還在燃着,長子司馬師挑了挑燭芯,看向了正在伏案寫作的父親。
司馬師笑着說:“父親進宮數日才回家,兒子還沒來得及恭喜父親進位輔政大臣之一。”
司馬懿冷哼一聲:“有什麼可恭喜的。”
“先帝在時,我和陳群共掌尚書台,這和輔政有何兩樣。”
“先帝駕崩前雖封我為撫軍大將軍,可職責權屬卻半分未變。”
司馬懿手中毛筆蘸了蘸墨,繼續在竹簡上寫着。
司馬師點了點頭:“父親所言甚是,看來這先帝死與不死,對我們司馬家沒什麼兩樣。”司馬懿的筆尖一頓,竹簡上留下了一個濃重的墨點。
“子元住口,不敬之話雖暗室亦不可說。先帝那是龍馭賓天。”
“是是是,龍馭賓天,兒子知錯。”
司馬師嘴上認了句錯,但神情沒有半點變化。
“父親,輔政大臣多為年幼的君主設立。可皇帝都已經二十三歲了,還設有四位輔政大臣,這種朝局可從沒有過。”
司馬懿放下毛筆,看向自己十九歲的長子,銳利的雙眼在燭光下分外有神。
“子元,你來分析一下這朝局。”
司馬師沉默了片刻:“前漢武帝駕崩之前,命霍光、金日磾、上官桀、桑弘羊為輔政大臣。金日磾早亡,霍光政變誅殺上官桀和桑弘羊,國政從此皆出於霍光之手。”
“輔政大臣之間也要奪權,父親久在尚書台並無兵權,這是危機所在。”
“但當今陛下年已二十三,足以親政。曹真曹休又是忠心於先帝的,想必不會多生事端。”
司馬懿點了點頭:“子元所言不錯。”
“西蜀東吳邊患皆在,大魏內部不會有大的變動。曹真去雍涼、曹休去徐州,這兩人的用處本就在戰場之上。”
“我和陳群共錄尚書事也已數年之久。短期之內,朝局恐怕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司馬懿繼續說道。
“子元,為父總讓你讀史書。”
“漢文帝即位之初是如何掌權的,你還記得嗎?”
司馬師遺傳了司馬家的學霸基因,自幼博聞強記,這點問題還難不倒他。
腦海中簡單整理了下,司馬師清了清嗓子:“漢文帝即位前,在代國做藩王。周勃等武將誅殺諸呂之後,迎漢文帝入長安。”
“漢文帝即位當夜,拜心腹宋昌為衛將軍,以張武為郎中令,掌握宮禁內外兵權。”
“對周勃這等武將,先是論功封賞,再遣其各自回到封國,從此文帝掌握大權。”
“父親為何問及漢文帝?”司馬師看向父親,不斷跳動的燭光映得司馬懿臉上忽明忽暗。
司馬懿深吸一口氣:“劉曄午後得陛下召見,與之談了半日,我和陳群在尚書台攔住了劉曄。”
“按劉曄的說法,當今陛下極似漢文帝。”
司馬師面露驚訝:“劉曄這是在說陛下要親政奪權?”
司馬懿輕哼了一聲:“劉子揚什麼也沒說,滑的像泥鰍似的。明日朝會且看陛下如何行政吧。”
司馬師笑了一聲:“像漢文帝,總比像桓、靈要好,父親又不做霍光。”
說到這裏,司馬師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道。
“兒子這兩日聽說,洛中流傳方士朱建平給先帝算命之事。”
司馬懿挑眉看向兒子。
“這幾日我在宮中,外朝之事並未理會,你細細說來。”
司馬師接著說道。
“洛中傳言,先帝還是五官中郎將時,宴席上請相師朱建平為眾人相面。”
“先帝問己壽數,朱建平說先帝當壽八十,在四十歲的時候會有小厄。”
“傳言還說,是先帝以魏代漢惹了天怒,這才小厄轉為大厄。更有甚者,說是甄氏來索命了……”
司馬懿眉頭緊皺:“好了!這種大逆不道之言,以後不許再和任何人提起。”
司馬師被父親教訓了一下有些委屈:“父親,這話又不是我說的,還不是先帝自己短命!”
司馬懿怒起,重重的拍了下桌子:“子元,平日讓你修的德行呢,真不知禍從口出的道理嗎?”
“這個月都不許出家門一步,你給我好好反省反省。”
司馬師見父親動了真火,連忙站起行禮告辭:“兒子知錯了,父親早些休息,勿要熬夜太晚。”
司馬懿揮了揮手,司馬師輕聲走出屋外,關好了房門。
只剩司馬懿自己,在書案前的燭火下發獃,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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