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爬樹
連城站的靠近窗戶,頭頂雲彩驟然移走,大量濃烈的,白花花太陽光射入,她本能閉了閉眼。
再睜開,男人胸膛不知何時頂在眼睫之前,呼吸的每一下起伏,挾着剛烈雄偉的心跳,撲擊她面頰。
她沒有抬頭望。
梁朝肅也沒有抓捕她。
氣氛就像被曝晒過的沙漠,兩具身體陷在荒蕪里,拔不出來。
連城最先開口,“你餓嗎?”
梁朝肅俯視她,她始終沒抬頭。
片刻,男人勾起她下巴,“你餓了吃飯,下午檢查完,我再回南省。”
他依順着,放過剛才關於林嫻姿的風暴,卻堅持一開始動蕩的源頭,連城不想白廢一場周折。
“明天,明天我會去檢查。”她不喜歡說謊,四年總說謊,對他說謊最多,現在突然不想說了,又不能完全坦誠。
斟酌着,規避着,流瀉不出的,迷茫的無所適從。
她補了一句,“今天很重要,你之前說,你不在乎我媽媽怎麼想,怎麼樣。我在乎。”
梁朝肅視線停駐她眼睛上,一聲不吭。
連城誠懇的,時隔四年,為他沒有當真親自對林嫻姿下手,袒露想法,“我想今天風平浪靜,一切按軌跡運行。”
“你想林嫻姿贏。”
梁朝肅指腹摩挲她嘴角,她眼睛裏久違迤邐的晶亮,襯得瘡傷癒合的色素沉着,像遮蓋月色的浮雲,啃噬白臘梅的蚧蟲。
林嫻姿是生是死,抵不過她一分病,可在她那樣目光里卻是,“我明天八點前趕回來。”
連城驚喜一瞬,又墜下去。
看樣子,梁朝肅是真的不知道護照,以為她答應搬過來,住回他的房子。
“何記年——”
梁朝肅已經平定了情緒,恢復理智,“這是第二個問題。”
連城明白,要他真話的額度不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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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顧星淵這通電話,梁朝肅午飯後回了南省,留下蕭達保護她。
連城不算出乎意料,打算待到七點,借口衣服沒有拿完,回到對面走側門離開。
林蘭峰那棟別墅,早年為情人養胎避狗仔,開的側門神鬼不覺,在東側工具房臨小巷的牆壁上,從外看毫無異常,只有在裏面輸密碼,才能推開一小道縫隙。
結果五點多,馮時恩忽然發來一則信息。
齊省有風聲,綁匪位置泄露到了網絡,警方不得不放棄晚上抓捕計劃,提前行動,要連城馬上離開。
機票已經改簽好,還有半個小時登機。
連城心口突突亂跳,出了客廳,蕭達正在庭院裏打電話,瞥見她下台階,捂住話筒問,“您有事嗎?”
“我東西忘在對面了,過去拿。”
去對面不遠,且中午他回來,連城像與梁朝肅達成了某些協定,兩人融洽吃了一頓午飯,她心平氣和送梁朝肅出門。
安寧的味道。
蕭達覺得,連城應該採納了他的建議。
“可梁董囑咐過,他走後不會太平,您最好待在室內。”
連城攥着手機,“幾步路,難道莫士誠還敢守着門綁我。”
蕭達鄭重,“未必只守門,窮途末路的報復,說不定還會入室。您上午讓林家的人都回去了,兇徒可能已經乘虛而入。”
連城原地定了兩秒,忽然笑,“香江又不是中東,兩棟房子立的這麼近,真有動靜,保鏢早發現了,你不用唬我。”
門口守着的保鏢,確實沒有異常,但蕭達堅持。
連城揪手擰眉,十分局促,“我必須回去,”她更窘迫,“生理因素。”
這話隱晦了,蕭達反應幾息,也一臉空白。
連城抬手捂小腹,他一怔,猛然想到年前帶連城回翡翠公館的那個晚上。
那時,在內地還能叫快送,現在香江能叫,來人卻未必安全,讓保鏢出去買,少一個人,少分力,他不敢賭風險,倒不如去對面。
匆匆回到對面,蕭達和保鏢都在,連城不可能大搖大擺去東側,只能上樓去卧室。
主卧的小陽台靠近大榕樹,樹下就是工具房。她高中經常帶沈黎川去梁家後山,遇見小鳥摔出巢,時不時略盡綿薄之力,收穫沈黎川一筐彩虹屁,又有了獨屬於兩人,違背千金公子風範的小秘密。
現在靠着經驗拼一拼,從樹榦上滑下去,顯然比1V若干大漢,有可行性。
“你們在這裏等我。”連城指樓梯口,“我不習慣異性進我房間。”
蕭達知道這點,連城厭惡任何突入性闖進她私人空間的行為。
他沒堅持,“您儘快。”
連城儘快反鎖門,用枕套裹了手,又返回門口,隔着一扇門喊蕭達,“抱歉,衣服髒了,我想洗個澡。”
蕭達腳步聲靠近,反對什麼,連城也不聽了。
浴室水聲嘩嘩響,她迅速翻過陽台,半摔半抱下樹,到底荒廢近五年,動作生疏,好在有水聲遮掩,無人注意到她。
馮時恩早等的焦灼,香江飛歐洲的航班很多,不同地點,平均一小時三四個班次,偏巧今日大風大雨,航班管控,能飛的只有半小時內這一趟,再等就要到八點。
三個小時,足夠驚濤駭浪,掀起幾回再平復,且只回對面,就有那麼多保鏢簇擁,可見她身不由己,難以脫身。
連城上車時,他正攥着手機,猶豫要不要下車硬闖,連城嘭一聲拉上門,“快走。”
情勢緊急,馮時恩一眼將她從頭掃到腳,除了衣衫狼狽,她裸露在外的皮膚沒有異樣,當即鬆口氣,踩下油門。
“他們對你動手了?”
“沒有。”連城看車外。
小巷繞出來,恰巧經過坡道下方,坡道上靜悄悄,蕭達應該還沒有發現異常,她提的那口氣,也鬆懈。
馮時恩又提速,經過下一個路口,一輛麵包車突然衝出來,他們車速快,對面是車速更快,九十度角車頭撞車頭。
連城剛才着急忙慌,安全帶扣不緊,車身大力偏斜,她整個人甩上車窗,手肘磕到門把。
一霎失重后,只感覺天翻地倒,頭腳摺疊到一起,翻滾着跌出路口。
不遠處,馮時恩車玻璃被砸開,一隻粗黑手臂薅住他頭髮,認出他。
“牙哥,這喪瓜兒是馮時恩。”
“介麻玩意兒?看車,看那裏頭賤命女娃兒在不在?”
“不在,裏頭木得人。”
那位牙哥沉吟幾秒。
“不管他啷個,那個姓梁的安排不少保鏢,咱們身上有傢伙么子,先搞正事。你把他捆起,回來再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