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暗諷
下人席面有兩桌，女人一桌，男人一桌。
男人那桌里坐着書劍書棋等人，陪客的是葉府的管家和護衛統領。
女人這邊就是蘇棠，旁邊坐着女管事、大丫鬟、葉夫人身邊嬤嬤，葉三小姐的奶娘等，連個葉家的姨娘都沒有。
蘇棠勉強坐下，點頭算是與眾人打了招呼。
男人那邊已經推杯換盞起來，可見書劍書棋與陸照寒一樣，到了葉府之後頗為自在。
只蘇棠所在的這桌氣氛尷尬。
蘇棠一個人也不認識，更不知道該說什麼，只安靜坐在桌邊。
旁邊三小姐的奶嬤嬤朝着對面葉夫人身邊的姜嬤嬤使了個眼色，於是姜嬤嬤率先開口道：“我是夫人身邊的姜嬤嬤，請問姑娘叫什麼？”
蘇棠禮貌的笑了笑，“姜嬤嬤好，我叫蘇棠。”
“不知姑娘在世子爺身邊當什麼差？”三小姐的奶嬤嬤急切的問。
蘇棠不好在外說自己現在是通房丫鬟，只能道：“回嬤嬤，我是世子爺身邊的丫鬟。”
聽蘇棠這麼說，姜嬤嬤和奶嬤嬤互相看了一眼。
隨後目光同時落在蘇棠身上。
蘇棠一身打扮哪裏像是丫鬟，要說是哪位官小姐，也沒人會不信。
她長相本就讓人驚艷，更是膚白條順，這容貌放在宮裏怕是都不遑多讓，更不要說在葉府中了。
平常府里都誇三小姐嬌俏可愛，如今三小姐在這位身邊一比，是男人怕是都會選擇眼前這位。
聽說在葉府大門前，還是世子爺親自扶着這位下的馬車。
她說自己是普通丫鬟，在座的婆子丫鬟一個都不信。
一名叫竹葉的丫鬟突然問蘇棠，“聽說郡主馬上就要過門了，壽康郡主眼裏可是容不得沙子，不知對你們這些丫鬟可有提前安排。”
蘇棠一怔，搖搖頭，“這些我都不知。”
姜嬤嬤立馬老好人一樣的提醒，“那你可要注意了。”
她壓低聲音，“壽康郡主脾氣可是出了名的差。”
三小姐奶娘夾了口菜送進嘴裏，“要我說，郡主嚴苛點是對的，省得讓那些騷狐狸沾到男人就狐假虎威。郡主若是不強勢，那後院還不得反了天了！你們說是不是！”
旁邊兩名女管事跟着附和，“嬤嬤，您說的對，就如我家那個，要不是我管的嚴，他都要把外面的寡婦帶進家裏！這等千人騎的賤蹄子不要臉的很，什麼手段都能使出來。聽說她年輕時還是哪戶勛貴家的丫鬟，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勾引了主子被逐出府的！”
“不過那女人也沒個好下場，半個月前死在家裏了。聽說是當初的主子找上門，讓人將她打死了。你們道怎麼的，這賤蹄子以前是逃奴，這被主家尋到，哪裏還會留她在外面興風作浪。”
幾人說的眉飛色舞，但眼角餘光總時不時的瞥向蘇棠。
蘇棠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這幾人表面上在說旁人，實際上在暗諷她。
說她是狐媚子，勾引世子爺，日後絕對沒有好下場。
蘇棠突然呵呵一笑，“這女人固然死有餘辜，但人家起碼敢於反抗敢於利用自身優勢，就這點，我便覺得絕大多數女人都不如她。各位嬤嬤管事們慢用，小心噎到，我吃飽了，先退席了。”
說完，蘇棠就起身出了這處廳堂。
席上嬤嬤管事們一下子愣住了。
如何也想不出蘇棠一個丫鬟竟然說出這番話來，頓時個個面色鐵青。
這一桌子坐着的雖然都是葉府里有頭有臉的下人，但沒有一個長的好看的，大家絕大多數都是巴結着主子，卑躬屈膝的活着、鑽營着，才有今天的一點地位。
她們受過的苦不比那些粗使下人們少，捫心自問，她們卻從未出現過反抗的念頭。
即便到了如此地位，主子看你一個不順眼，結局也並不會比那些粗使下人好到哪裏去。
蘇棠這席話赤裸裸的扯下了她們最後一層遮羞布。
讓她們如何能不惱。
當即就有人起身去向葉夫人告狀了。
蘇棠走到了屋外廊檐下，頓時一陣夏日裏帶着熱浪的風拂來。
這風吹在面上談不上舒服，那也比在廳堂里聽那些僕婦說話強。
蘇棠深深吐出了口濁氣。
下人宴席這邊男女宴席之間只用一扇屏風隔着，兩邊的說話聲互相都能聽得見，出入兩方也都能注意到。
蘇棠說了那番話起身離席，書劍書棋同樣聽到看到。
書劍在心裏“哎呦”了一聲，交代書棋兩句連忙跟了過去。
蘇棠在廊下站了沒一會兒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過頭看到是書劍，就問：“侯府的馬車在哪裏，我先去馬車上等世子爺。”
書劍一言難盡，忙勸道：“姑娘，今日天熱，馬車窄小，又未放冰，您現在去馬車裏，中暑了可怎麼好。”
蘇棠神色冷冷的看向書劍，“再熱，也比待在這裏讓人舒服，帶我過去吧。”
被蘇棠這眼神一看，書劍立刻有一種被世子爺盯着的感覺。
書劍知道勸不動蘇棠，只能道：“那我先帶姑娘去停馬車的地方安置，我再給姑娘留兩個人照顧。”
蘇棠點頭。
隨便，就算是在馬廄里也沒關係，總比待在這裏強。
書劍哪裏敢讓蘇棠待馬廄，在他們到馬車邊之前，書劍就派人把馬車趕去了葉家離後門最近的一處偏院。
偏院臨時收拾出一間可供休息的廂房出來，蘇棠過來能在這間廂房裏小憩一番。
到地方后，看到侯府的馬車居然停在院子裏，蘇棠沒說什麼。
跟着書劍進了廂房，書劍又讓人從馬車裏取出兩盒點心和一壺茶放在蘇棠身邊的小几上。
隨後書劍不好意思的道：“姑娘就在這裏等世子爺吧，屬下給姑娘留下兩人，姑娘若是有急事可以派人去尋屬下。”
這處偏院很是安靜，馬車上有書，也能打發時間。
蘇棠謝過書劍，書劍才快步離開。
前院待客的主廳里，姜嬤嬤派來的人將蘇棠的情況低聲與葉夫人說了。
葉夫人面色微凜，點點頭，揮手讓人下去。
旁邊陸照寒正親自給葉大學士斟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