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 不能憋着
鄭青春的裙子上全是血跡,可能因為裙子也是大紅色的,所以看不的並不真切。
醫生護士忙碌着幫她處理傷口,大夫說這傷口太深,必須要縫上幾針。
即使已經打了麻藥,縫針的時候,鄭青春還是很疼。
但一想到陳荒唐,他居然只扶着李菲離開,而完全沒有想要照顧自己的意思,鄭青春的心就更疼了。
心疼了,手上的痛苦好像也就沒那麼明顯了。
就連護士都很佩服她的毅力,一個勁的直誇,“真是沒見過這麼堅強的女人,鐵片幾乎將她手掌都穿透了,她硬是連個疼字都沒喊過。”
聽護士跟醫生這樣讚美自己,鄭青春心裏實在是哭笑不得,她是真不敢看自己血糊糊的手掌。
醫生說她這傷口太深,必須得留在醫院裏住院觀察觀察,確認不會發炎了才能離開,免得留下什麼後遺症。
鄭青春的心很累,突然有一種萬念俱灰的疲憊感。
勉強的點了點頭,護士攙着鄭青春的胳膊,另一隻手拿着正在打着點滴的消炎水瓶子,往醫院的住院部里去了。
按理說,鄭青春不過是手受了傷,倒也不至於要住院那麼嚴重。
可是大夫一連問了她好幾個問題,她都一問三不知,既不回答,神色還很獃滯的樣子,大夫估計是拿她當精神障礙了。
更何況她來醫院時,送她來的那個婚禮司儀的小助手,連醫藥費都沒付人就沒了蹤跡。
還不如留着她,等她思維清醒了再說。
護士走了,鄭青春被安排在一個三人間的病房裏暫時住着。
這時候,鄭青春的心態倒也好些,隨遇而安好了。
中間的床是空着的,最裏面的那張床上倒是背對着自己正睡着一個病人。
看身形,那應該是個男的。
倒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病症,手上受了傷而已,男女混住在一起,在小地方的醫院裏也是常有的事。
那人看樣子不太愛說話,從鄭青春進屋,到護士進進出出幫鄭青春換藥水了幾次,那人都沒有翻過身來看鄭青春一眼。
這樣也好,彼此當空氣,這樣就不會感到尷尬。
既然是醫院,在這裏睡着的,有幾個人是心情好的。
陳荒唐在晚上8點左右的時候,總算是想起來鄭青春了。
看了一眼手機的來電,顯示着陳荒唐這三個字,鄭青春果斷的就掛了,她正生着氣呢。
從她在那個門縫裏,看見陳荒唐那麼關心和在意李菲的時候,心裏對他的所有耐心,就已經全部用光了。
他以前只是告訴鄭青春讓她相信他,但沒有說是這麼毫無底線的讓步。
直面生死關頭的時候,陳荒唐都可以理直氣壯的帶着李菲離開,而不管鄭青春的死活。
也許他並不知道,那時的鄭青春,是多麼渴望他能陪在自己的身邊。
差一點兒就是生離死別的,她能不在意嗎?
可惜的是,他到最後還是選擇了走向李菲那邊,難道說,他的眼裏就只有李菲嗎?
很快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一看還是他,鄭青春繼續掛掉。
如此反覆了好多次,鄭青春實在按耐不住了,她接起電話,“陳荒唐,你他媽就是一個大騙子。”
對方那邊很安靜,安靜的只剩下一聲特別悲涼的嘆息。
隔着電話,鄭青春都能感受到他嘆息聲里的悲涼。
然後在他還沒有開口以前,鄭青春就把電話給掛了。
電話是掛了,鄭青春卻捂着自己的手機哭了。
一到晚上,這裏的護士總是習慣性會叮嚀大家,早些關燈卧床養病。
病床與病床之間,好在都還有一個帘子將彼此可以隔離起來。
雖然看不見裏面床上那個人,也不知他現在是不是仍然睡著了,但鄭青春哭的依然很小心翼翼。
幾乎就是小聲的哽咽着抽泣,這樣一來,抽着抽着心就疼了起來。
“想哭就哭吧,沒什麼大不了的,誰還沒哭過呀,難過就哭出來,不要憋着,憋在心裏時間久了,就會生病。”
帘子那邊的人突然開了口,鄭青春一開始嚇了一大跳,他怎麼突然就開口說話了呀。
但經過他的允許,鄭青春這才敢放聲的嚎啕起來,這句不怎麼像安慰人的話,此刻卻讓她覺得溫暖無比。
這份來自陌生人的關心,讓她更加心裏難過起來,但也不敢大哭,怕扯得傷口疼。
這麻藥的勁兒一過,手上的傷就更加鑽心的疼。
是誰說只是十指連心了,手上的神經系統一定也是相當的發達,要不然她也不能這麼疼吧。
她哭,不單是因為自己罵了陳荒唐心裏解了氣,主要是因為傷口處現在實在是太疼了。
夜裏,鄭青春強迫自己閉上眼睛休息,可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換了n多個姿勢,卻都睡意全無。
好像越到晚上,她大腦的思維就越加清晰了起來。
雖然知道周傑可能還沒有醒,但是鄭青春鬼使神差的還是編了一條短訊,想要發給他。
她很擔心周傑現在的處境,宋妍徹底變了,為了要周傑和她在一起,先是利用科學技術讓自己懷上他的孩子,現在又在周傑不知情的狀況下,利用面具效果和他變相的舉辦了這場騙人的婚禮。
敢問愛情?
是什麼時候,可以讓人變得如此卑鄙和無恥了。
手指輕輕一松,短訊發出去了,只有簡單的幾個字,“周傑,你,還好嗎?”
鄭青春抱着手機,在病床里輾轉反側了一整夜,卻始終沒有收到周傑的任何回應。
由此,對於周傑還沒有醒來這件事情,鄭青春覺得毫無疑問了。
第二天清晨,大概鄭青春是被餓醒來的,鬼知道她昨天一天居然忘了吃飯。
醫院的送餐車聽說要7點半才能來,現在看了看手機還不到6點半。
等不了了,為了不讓自己餓暈過去,鄭青春還是決定自力更生。
頂着大大的黑眼圈,鄭青春順利的找到了通道跑出了醫院。
這會她已經手拿着巨大的漢堡堡,倚着自己病房的陽台,大口大口的吃上了。
要不是看見陳荒唐急忙忙的抱着一個女人,從她的眼皮子底下一閃而過,鄭青春吃東西的興緻可正濃着呢。
那女的不是別人,看衣服就大概知道是李菲了。
自己的病房在三樓,距離一樓也不是特別遠。
這一大早的,他們能那麼著急的來住院部就診,那麼一定就是發生了什麼緊急情況了。
出於想要報復,或者想要弄清楚真相的心理,鄭青春一口塞下不小的漢堡,喝了一大口牛奶,搽乾淨了自己的嘴巴,方才攆了出去。
運氣很不錯,她才剛從病房出去,就遇到了護士急忙忙推着李菲在過道里快速飛奔的身影。
陳荒唐也在,和鄭青春插肩而過的時候,他獃獃的看了鄭青春一眼。
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似的,可是眼下看起來是沒有時間了。
李菲的手腕處正在往外滲血,大夫不停的喊,“讓一讓,讓一讓??????”
看起來情況十分緊急的樣子,不多會功夫,過道里圍了一大圈看熱鬧又極其見怪不怪的吃瓜群眾。
他們紛紛指着李菲離開的方向說,“好像是自殺,哎,那女的長得那麼好看,可惜了??????”
陳荒唐走了,他退着離開了鄭青春的視線。
但那百感交集的眼神,既着急又無可奈何的模樣,還是深深刻在了鄭青春的腦海里。
“一定是李菲又在上演什麼苦肉計了,一定是。”
鄭青春咬牙對自己說,堅決不想讓自己再去關心她的死活。
如果從一開始遇到李菲的時候,她就能假裝不認識她在哪條船上逞英雄救過她一次,現在說不定她也沒這麼多事呢。
在時間的磨礪下,原本單純的鄭清楚,已經被社會磨平了稜角,變得喜怒不驚了。
她一路逃回了自己的病房,抱着被子將自己腦袋蓋的嚴嚴實實的,看見她現在的慘狀,她想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不多時,陳荒唐卻找到了她。
“李菲她,想要自殺。”
他喘着氣,卻故意把“自殺”這兩字,咬的特別重似的。
鄭青春的腦子迅速的反應了一下,李菲那樣子,讓誰一看也知道是自殺了。
本來是想問,陳荒唐你和我說這些做什麼,但出口卻成了,“和我有關係嗎?她死也好,活也好,有你關心她就夠了。你傻,我可不傻,恕不奉陪。你走,你給我走啊??????”
她對着他咆哮,壓根不在乎會不會因為情緒激動,扯的自己手疼,心疼。
陳荒唐愣在原地好半天,愣是沒說出一句話來,眼神里全是自責。
鄭青春見他還不走,便推開他,自己衝進衛生間裏,把自己給關了起來。
陳荒唐從醫生那裏知道了鄭青春受傷的事情,聽醫生形容她精神有些恍惚,就知道她一定是很傷心才會那樣。
可是他有什麼辦法,分身乏術啊。
李菲流產了,估計是被她肚裏孩子的父親給害的。
周傑和宋妍結婚的事情,陳荒唐先前壓根就不知曉。
他之所以能出現在婚禮宴會廳的門外,不過是因為鄭秀雲打電話來囑託,讓他照顧鄭青春所以才會去的。
只是他剛一趕到會場門外,就看見了本該在病床里休養身體的李菲,捂着胳膊哭着往外跑。
他看見鄭青春的時候,有人正扶着她,雖然看情況她也是受了傷,但他斷定鄭青春是有人照顧的。
而李菲則不同,她本來就有精神分裂症,現在還被孩子他親爸害的流產,心情正低落。
要不是鄭青春之前給陳荒唐說過,宋妍正在利用李菲這件事,陳荒唐也不會那麼緊張李菲而完全不顧及鄭青春傷的有多深。
李菲是他陳荒唐的妹妹,他可以原諒她的任何錯誤,而別人則不能。
所以他得看着她,免得她闖下更大的禍事來。
千算萬算,陳荒唐沒有算到的是,李菲最後竟然選擇了自殺。
奇怪的是,就在李菲自殺的那天,陳荒唐的賬戶里奇迹般的突然多了一大筆錢。
“李菲現在身體很虛弱,她需要我,對不起!對不起青春??????”
一陣腳步身由慢到快,聲音由大到小,直到關門聲響起。
鄭青春知道,陳荒唐還是走了。
鄭青春後悔了,她很想立刻拉住陳荒唐的手說,“你不要走,能不能不要走,我原諒你,你回來,不要和我說對不起好不好,永遠都不要和我說對不起······”
可是等她攆出去的時候,陳荒唐早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