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七章他說:你願意嫁給我嗎?(上)(3)
這個春節過得彆扭。剛初三,這樣下結論似乎太早。如果春節周期是七天,現在勉強算過了一半;如果春節周期為半個月,到正月十五,才僅僅過去五分之一。但彆扭是可疑的電子郵件,內含病毒,要麼別點,點開就得正視它的禍害。彆扭開始於春節之前。
先是胡不歸改變了計劃。距離春節還有些日子,胡不歸就表示要陪她過年,初三初四再去北京。對年節,兩人都不看重。紅丫的不看重有時出於無奈。比如,某個節日她想和胡不歸過,可恰好琴心那天在瀋陽,她只能獨自打時光。胡不歸理性,他能為他的不看重作出論證。他認為,按照內心感覺行事是享受自由,遵循外在規約行事是接受束縛,為避免感覺受治於規約,即使感覺與規約並不抵觸,也應該有意忽略規約。忽略是抹平、混淆、視而不見,是一種非刻意的抵制方式。刻意也是一種看重。他也承認,有時規約與責任有關,不徹底放棄責任,就沒人能完全繞開規約。繞不開時,他消解。比如,自爸媽死後,每年春節他都去北京過,但他從不強化陪妻兒過節之類的意思,彷彿春節赴京,與他每兩三個月一度的探親沒什麼區別。他以對妻兒盡責任的方式,削平過團圓年這頂堂皇的高帽。紅丫知道他特點,明白他要陪她過年的意思,不無感動。她早早告訴別人她得在家待到初七,也是為初三四才能回爸媽身邊埋個伏筆。胡不歸表示要留在瀋陽過春節時,沒特意煽,沒使用“陪你過年”這種說辭。這也是他狡猾的地方,他不想把一次偶然的多定型為規約。紅丫看出了他的狡猾,但感動依然。年底琴心能閑幾天,胡愚魯也不用補課,胡不歸輕描淡寫地說,他們娘兒倆報了個團去南非旅遊,赦免了我,咱倆可以關上門連續大戰三天五日,哈,累死拉倒吧。紅丫就做好了累死的準備。可臘月二十七,琴心的姐姐打來電話,說她爸突腦溢血正接受搶救,請胡不歸火速趕往北京。琴心的父母只有兩個女兒,她姐姐是單身母親。一個家庭,陷入困境時需要壯丁。胡不歸只好去地壇醫院的病房裏過年。他對紅丫表示了歉意,紅丫沒不滿。但分手那天,他們的愛做得不夠盡興,好像要把力量留給想像中連續作戰的三天五日,留給累死人的瘋狂時刻。
接下來,欒會文出事的消息傳了過來。欒會文的副局級別還沒到手。也快了,他各方面表現都挺出色。有人不願意他出色,願意他出事。級別的位置名額有限,他的美夢成真要以別人的美夢破滅作為代價。他是分肥集團的后闖入者,剪除對手的槍口更方便瞄他。某子彈於年底出膛。過小年那天早上,人們一進機關大樓,目光就被一側牆壁上的宣傳欄吸引了過去。那裏貼十幾份學習科學展觀的體會文章,是機關黨委從全機關上百篇體會文章中選出的精品,其中也有欒會文的。平常宣傳欄前空空蕩蕩。現在大家圍在那裏,具體地說,是圍在欒會文的文章前面,不為欣賞精品體會,只為看那文章旁邊的三張照片和一張打印紙上的半頁文字。三張照片視角單一,但看得出來,拍攝時間有所間隔。照片上,是個妖艷女孩給欒會文按摩。都沒**。欒會文穿洗浴中心那種褂子短褲,按摩女穿弔帶背心短彈力裙。打印紙上,打了份節選的中央文件:《中央紀委辦公廳關於**員接受異性按摩應如何處理的答覆》[1995]84號……紅丫是在家烤肉館聽說這事的,是馮順把她約到了那裏。馮順給她通報信息前,她剛收到胡不歸短訊,胡不歸說他已趕到醫院。那幫流氓,太狠了,下這麼毒個套。一向快樂的馮順愁眉苦臉。會文多謹慎呀,就隨他們玩過一回,還除了敲背揉腳啥都沒幹,下半輩子的前途就給毀了。紅丫也愁眉苦臉,能那麼慘嗎?現在的人都接受過異性按摩呀。你呀,孩子話!馮順大口喝酒。沒人整他,他殺人放火也不算事,可現在他們要置他於死地,他們要真按那文件的要求去處理他,他最低也得挨個處分。唉——那,紅丫說,我們能幫他嗎?馮順惡狠狠地盯着炭火,臉色像五花肉被烤過了火候。能幫他時你幹什麼去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