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安靜的年輪(1)
時光如梭,不知不覺中又是一年流過,有時細細想來,其中難掩不堪的落寞。時間總是回頭望去,才頓感那驚人的流逝速度,但其中的所有,都是由那些精彩抑或無奈的瞬間拼成的圖案,只是在拼圖的其間不知不覺,那些畫面都已成了紀念,即使是現在,時間也在緩緩的流逝中成為了永遠。
從初春的第一場雨,到寒冬的最後一場雪,草叢枝頭,綠了又變黃,黃了又凋落,就好像一部早已寫好的劇本,在無限延伸着。屋內,錶盤上安靜的指針靜靜地劃過,一圈又一圈,牆上靜默厚實的掛歷默默地遺失,一頁又一頁,最後薄薄的一疊,那是年末,那是黃昏。撕去的每一頁,都是無法長存的美好,更是記憶中捨不得忘掉的溫暖。那撕去一半的片隻字的殘垣,斷續而無法拼接的旋律中的浮線,總是無時無刻地記錄著過去的軌跡。有時我們的人生就像隨風飄落的樹葉,看似漫無目的地飄着,其實也只不過像年輪圍着樹心一樣轉了一圈又一圈,而臉龐那細細的褶皺就像年輪一樣,畫了一道又一道的線。感傷的年,蹉跎的線,安靜的圈。
歲月,年輪,一永遠也讀不懂的詩,一曲永遠也捨不得唱完的歌。我們走過了只爭朝夕那忙碌的學生時代,也曾度過了肆意揮霍時間的迷茫青春,還有那未曾經歷過的遲暮之年,默默地靜候着生命結束時的淡然。歲月,年輪,究竟如何將我們變換,又究竟如何從我們身邊流過?如果沒有掛鐘,如果沒有日曆,你是否也會感受到時間偷偷從我們指縫中溜走時心中的不安?其實細細想來,年輪不過是一本安靜而厚實的書,其中的文字,記錄了所有不論光輝抑或暗淡,但卻終究敵不過走在漫漫歲月里的小小步點,到最後都變成那淡淡的痕迹,在黃紙上安靜地保留着,或許書的封面還會有薄薄的灰塵。
站在離別的車站,靜候着即將來臨的離開,想想那如年輪般的車輪,究竟會將我帶到一個怎樣的地帶,那裏是否也會有夜鶯的高歌,是否也會有微風的細作,是否也會有那不知疲倦的年輪,默默地轉動,為我寫下走過的一筆又一筆。只是想讓它寫得慢些再慢些,輕些再輕些,好讓我不知道年華的流逝,好讓世界不知道我在慢慢老去的事實,那麼就讓我這樣麻痹下去吧,或許終有一天,懵懂地睜開雙眼,一切都已時過境遷,唯有那點點的片段,是我一生永存的紀念。總有一天關於我年輪的這一段已經寫完,新的一篇已經開始,它將記錄著明天,還有那輕輕走過的步點,都毫無保留地寫在上面。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讓自己好好的懷念一下昨天,憧憬一下明天,我要獨自一個人抱着一個大大的萬年曆,坐在窗前,將它撥到我出生的那一天,去想像一下看到自己降生後父母親和外婆那開心的笑臉,和自己初降人世時那好奇的雙眼,再去感嘆如今又是第二個十年,我們是否還會時常想起那個初秋里的記憶;而後再翻到自己初入學堂的那一天,看看自己是如何的不願,與父母那滿臉的期盼,究竟是怎樣的一個畫面讓我在求學路上一走就是十幾年;如果可以再去憧憬一下明天,試着去翻到未來自己結婚的那一天,看看自己跟愛人並肩時幸福笑容堆滿了一臉,與坐在自己對面父母充滿祝福的雙眼,究竟會在以後的日子裏勾起多少懷念;如果可以,那麼再去想像一下自己老去的那一天,躺在藤椅上,安然地看着身旁與自己一同老去的愛人,還有自己膝下的童年,再去傾聽愛人的瑣碎的細語,跟孫子抑或孫女那牙牙學語的童趣,自己一臉幸福的淡然;如果可以,我願意去再想得多一些,再詳細一些,再精彩一些。
其實真的只是在安靜的時候才會想起這安靜的年輪,想去翻閱那塵封已久的老舊照片,才現,裏面缺失了不只是幾年,或許那合影里燦爛微笑的人們,早已人離席散,甚至是隔世人間,或許那身後高大的白楊樹早已不在你的後面,或許那純真笑臉的主人,早已皺紋滿面。安靜的年輪,不聲不響地將你我都隔在了過去相片里那個初春的晴天,只是後來才現,照片中的你離我真的好遠。莫須有的隔閡只有時間才會出現,期頤之年,與你合影的人再次出現在你的身邊,變了的不只是他,還有你,那個相片里懵懂的少年。那時再去感嘆,其實任何人都曾擁有年輕的笑臉,只是不經意間,滄海桑田,永遠再也無法找回那個初春午後的晴天。如今只有獃獃地望着手裏的那張老照片,自己抑或與朋友一同感嘆,那默默流過的時間,那一去不復返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