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十六章(6)
一付葯下去,水上漂疼得滿炕打滾,疼叫聲讓東家莊地心亂如麻,半是猜疑半是認真地問,你下的到底啥葯呀?中醫劉松柏自自說,明兒晌午下不了炕,就準備棺材吧。說完跳上青騾子,回後山去了。二房水上漂並沒像東家莊地預想的那樣很快斃命,次日晌午還掙彈着走到屋外,沖陰沉的天空巴望了幾眼,又到後院看着膘肥體壯的馬說,人還不如一頭牲口,語氣里絲毫不掩蓋彌留人世時的哀傷恨憾。這樣的日子居然延續了五六天,正在東家莊地大嘆神醫就是神醫的空兒,睡屋裏一聲鈍響,二房水上漂一跟斗裁倒再也不說話了。二房水上漂死後渾身青黑的癥狀讓娘家人馬巴佬和聞訊趕來弔喪的親戚一口咬定是中醫劉松柏下了黑手,馬巴佬的老娘甚至抓着東家莊地的手長久地跪着不肯起來,定要讓他答應為冤死的女兒雪仇。
往事如煙,中醫劉松柏看到短命的妹妹至死未能悟透的心機終於在女兒身上得以輝煌實現,心血沸騰,神氣蕩漾,女兒堅定自信的目光再也不用他擔憂了。
送走中醫爹,少奶奶燈芯在舒暖的陽光下伸了伸腰,心氣激蕩得她真想做點甚麼,一抬眼就望見衣冠楚楚的七驢兒,一股薄荷味兒和着男人淡淡的體香嗅進鼻子,望一眼眉清目秀的七驢兒,心血蕩漾得已不能自已了。
這個晚上西廂房一改往日的默靜,七驢兒飛動的手敲打至一半,就讓綿綿的一雙玉手握住了。溫四射的西廂房迎來了天天期盼中的事,兩個人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搏殺,**和着陰謀在炕上演繹出一場靈與肉的較量,精熟此道的燈芯牽引着初次探密的七驢兒從一個**探向另一個**,一波掀着一波,層層疊疊直將西廂房攪得昏天黑地,洪水四溢。
七驢兒盡享**完成一番大業后,縱身下炕,穿衣的一瞬,少奶奶燈芯清楚地聞到一股清油味兒。
七驢兒一出門,猛就看到樹一樣立在墨夜中的木手子。
南山煤窯的醜事再次被端出來已是冬季快要來臨的一個日子,全面執掌下河院大權的少奶奶燈芯在秋季里幹了許多匪夷所思的事,包括她將南北二院騰出來,專門安置那些臨時逃難或逃兵來溝里的人。此舉引得溝里驚聲四起,那麼好的院子竟要讓給外鄉人住,真是捨得!少奶奶燈芯輕輕一笑說,甚外鄉人不外鄉人的,細算起來,這溝里,有哪一個不是外鄉來的呢?一句話說得,溝里人頓時啞巴了。
接着,少奶奶燈芯親自去了一趟管家六根家,柳條兒早已沒了當年的人樣,蓬垢面,衣冠不整,她被幾個丫頭合著勁兒抬進了草棚里,過着狗一樣的生活。少奶奶燈芯里裡外外看了一遍,一點不在乎六根丫頭們歹毒的目光。末了,沖四堂子說,把這院扒了,趕着蓋院新房。四堂子說,行不得呀少奶奶,這都深秋了,咋個蓋房?
我就不信深秋蓋不成個房,我還不信癩蛤蟆長不出五條腿來呢!少奶奶燈芯丟下話,腳步一甩又去了中醫李三慢家。
一應事兒全都了結掉后,男人孫六被帶進下河院。
少奶奶燈芯指着一頭早已備好的青驢兒說,騎上它,回你的後山去吧。
男人孫六先是沉悶着,臉上赤一道子白一道子,很快,他弄清了叫他來的目的,望着驢上馱的一斗菜子還有兩桶清油,撲通一聲就給下河院跪下了。
不是我啊,少奶奶,真不是我,是……
少奶奶燈芯已進了西廂,草繩男人牽過驢韁繩說,走吧孫六,念你斷了一條腿,甚也不追究了,回你的後山,好好奔日子去吧。
不是我啊,少奶奶,不是我——
一條腿的孫六騎在驢上,還是不甘心地衝下河院吼。
少奶奶燈芯耳朵里,反來複去就是後山半仙劉瞎子那句話,你爹,你爹這個人藹—
打掉孫六的第三個後晌,在家裏悶等了幾年的二瘸子終於被隆重而體面地請到下河院。吃過喝過後,少奶奶燈芯親自牽過來一頭騾子,備好鞍,要扶二瘸子上去。二瘸子哪能受得了這個!這些年,他等啊等啊,再等,怕是頭鬍子全白了。他終於相信,少奶奶燈芯沒忘掉他,下河院沒忘掉他,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