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第五十七章
事先沒有任何動靜,突然之間就被訂了婚,李荷意外之餘,心裏更是一片茫然。....難道真的就這樣和胡飛做夫妻生活一輩子了嗎?以前她只把他看作是同村的夥伴,父親的徒弟,在她心裏,胡飛是一個機敏調皮的男孩子,甚至有一點點壞脾氣,沒有任何徵兆的,一下子就從夥伴變成她的未婚夫,角色轉變得太快了,她一下子無法適應,有些不知所措。
她鼓起勇氣問了王氏,“娘,怎麼突然就和胡家訂親了,以前從來沒聽過說您有這個意思。”
王氏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和你爹商量了好些日子了,只是你不知道罷了。”又道,“這種事自然是由父母決定的,所以也沒和商量。”
是了。父母之命,媒灼之。爹娘憑什麼就要提前商量她?李荷心裏自我安慰着,她突然轉念一想到當初大姐議親的事,父母把大姐叫過去坐在一起商量之後,大姐點了頭,娘才去給周大嬸子回話的……想到這件事,她緒突然就變得更低落了。
王氏看着女兒眉眼之前全無歡喜之意,甚至有些憂愁,腦子一轉,就問道,“怎麼,你看不上胡家,不喜歡胡飛?”
她有什麼理由嫌棄胡家,李荷在心裏苦笑,至於胡飛,她倒真的不討厭,但也絕對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只是這話要怎麼給母親說,事已至此,說了也改變不了結果,只會給兩家人添麻煩罷了。
她強打起精神壓下心裏複雜的緒,淡淡地笑道:“不是這樣的。”說完,就站起身來,“娘,沒事的話我先出去了。”也不待王氏說些什麼,她就已經出了屋子。
王氏看着女兒明顯有些落寞的背影,嘴角翕翕,到底是沉默了。
李荷出來之後就背着小竹簍上山割豬草去了。她揮舞着鐮刀一下接一下動作飛快,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似乎這樣就能泄出心裏的鬱氣,她越想越覺得難過,忍不住就紅了眼眶……
“二妞,你幹嘛呢?”李清不知道什麼看見了堂妹,就走過來打聲招呼。
李荷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絲毫沒有注意到周圍的動靜,被他這麼一喊,心裏一跳,手裏的鐮刀就偏了劃到左手的指頭上,她忍不住“啊”的一聲,就看到血瞬間沁出來,迅速的染紅了指頭。
李清以為是堂妹被自己嚇着了,正笑着走過來要打趣她,突然看到她手上流了血,這下也顧不上嘻笑,忙拉過她的手就仔細看着。//
血越溢越多,流着指頭就滴落到泥里,李清看着嚇了一大跳,忙扯了自己的汗巾幫堂妹包紮,“都怪我不好,本來想和你開開玩笑的,沒想到會讓你受傷……”李清心裏自責極了。
李荷訕訕地用衣袖擦了眼淚,啞着嗓子道:“不關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李清聽了心裏的愧疚感更深了,“都怪我,是我不好。”他嘴裏說著,手上的動作越的溫柔起來,包紮好了之後,血慢慢的也止住了。
“二妞你旁邊歇着吧,我來幫你。”李清指了一旁乾淨的大石頭讓堂妹坐過去,彎腰拾起鐮刀就動手割豬草。
李荷也不和他客氣,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坐過去,愣愣地看着他幹活一句話也不說。
一個坐着,一個幹活,兩人之間誰也沒有再開口說話。
李清卻覺得周遭安靜得過份了,他就有些納悶,往常二妞不是這樣的,雖然是他有錯有先,害她受傷流血,可二妞不該是這樣的反應啊,現在就像丟了魂似的,整個人都無精打採的,清澈的大眼睛一點兒神彩都沒有,像個木頭人似的。
待李清割完豬草,就背上她那個竹簍,招呼她,“二妞,咱回家吧。”
李荷聽着起身,一不地跟着堂哥身後,兩人一起回了家。
王氏看到女兒的手嚇了一跳,“這是怎麼了,剛才出去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現在包得跟個饅頭似的。”
李清有些不好意思,他訕訕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解釋道:“都怪我不好,我嚇唬二妞,害她不留神割傷了手指頭。”
“噢。”李清道了歉,且農家人幹活傷了手是常有的事,王氏自然不好再追究什麼,只好問道:“上了葯沒有,傷口深不深,要不要緊?”
“還沒上藥,我只幫二妞止血了。”李清討好地道,“我這就去孫郎中那裏走一趟,討些葯送來。”說完轉身就要走。
王氏忙叫住他,“別忙,家裏有葯呢。”因着李貴的關係,家裏常備的幾種葯之中就有止血消炎的藥粉。
李清聞停了腳步,道:“那我先回家去了,這幾天我過來幫二妞割豬草的。”
王氏看了女兒一眼,道:“你手傷了不能沾水,就回屋歇着吧,今兒我來做飯。”
“嗯。”李荷應了句就回自己屋去了。
王氏盯着女兒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站了好一會兒。
李荷在家歇了兩天,李清真的就像他說的那樣,天天都跑過來幫忙,割豬草,砍柴,挑水,里裡外外忙個不停,叫讓王氏不好意思起來,“二妞也不要緊的,你就別忙和了,家裏還有二嬸呢,可別耽誤了你自己家的事讓你爹娘說你。”
“不打緊的,二嬸,最近家裏也沒什麼事,就算有事還有大哥和三弟呢,少我一個也不打緊的。”李清笑呵呵地道,他還特地去問了李荷,“手還疼不疼?”
饒是心裏再不痛快,面對對她關切有加的二堂哥,李荷終於是露出個笑容,她輕輕搖了搖,道:“不要緊的,二哥你就別擔心,天天都幹活受點傷也是難免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的。”
李清本就爽快磊落,聽堂妹這麼說,也笑道:“你不生氣就行,回頭二哥給你買酥糖吃。”
倒叫李荷聽了哭笑不得,敢拿她當小安看了,拿酥糖來哄她高興。
李貴這幾天都早出晚歸的,回家累了吃過晚飯簡單洗洗就倒頭大睡,第二天天蒙蒙亮又起床趕路去上工,倒真是沒注意到女兒的異常,只知道她割豬草的時候不小心受點傷。
胡飛自打和李荷訂親后,在李貴夫妻面前更加靦腆謹慎了,每次來了打過招呼之後就老老實實地站着,頭也微微低着,規矩極了,倒不像太平日裏大大咧咧,聰明活潑的他了,有天李清過來幫忙見了也頗感意外,還多看了他幾眼,二人眼神相遇時,李清還調皮地沖他使了個眼色,胡飛趁着長輩不注意,飛快地瞪了李清一眼,李清直樂。
平常李荷都早早起來給家裏準備早飯的,胡飛來等李貴的時候通常都和她打個照面,這下一連幾天都沒見到李荷,他就有些焦急起來,逮了個機會,拉着李清小聲地問他,“我家二妞是不是生病了?”
李清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也壓低了聲音道:“幹活的時候不小心傷了手指頭,這幾天都是二嬸做飯呢。”
“啊?她怎麼樣,不要緊吧?”胡飛一聽心裏更急了,如果不是傷得很重,怎麼一連幾天也見不着人。
“沒事沒事,就是被鐮刀划傷了,等過幾天傷口結痂就不礙事了。”李清有點心虛,就草草應了句。
胡飛還是有些不放心,又道:“真的不礙事?”
李清眼珠子一轉,就得意地看着他笑道:“怎麼,心疼你小媳婦兒呢?”
胡飛難得的臉一紅,沒好氣的瞥一眼李清,辯解道:“胡說什麼呢,讓別人聽了不好。”
“聽了又怎麼樣,你們倆都訂親了,本來就是一家人,有什麼好怕的。”李清看他不好意思,就笑得更歡了。
胡飛手上沒使力,給了李清一拳,瞪眼道:“我倒是無所謂,回頭叫二妞難堪了我看你怎麼辦!”
畢竟是沒有正式成親,他們倆關係好私下裏開開玩笑沒什麼,可女孩子家臉皮子薄,讓二妞聽了不自在就不好了,李清也知趣的停了話頭。
等到李貴終於意識到女兒不同尋常的沉默,已經是五天後了,他叫了王氏過來問她,“是不是家裏有什麼事瞞着我?”
王氏被丈夫沒頭沒腦的話問住了,她愣愣地問:“什麼叫家裏有事瞞着你,最近家裏都挺好的呀。”
“那二妞怎麼悶悶不樂,一天到晚也說不到三句話,連飯都吃不下。”他可是瞧見了,女兒這幾天都草草扒幾句就說吃不下了,然後坐在一旁等全家吃完飯之後收拾碗筷。
王氏也注意到女兒的異常,但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加上家裏的農活忙,她琢磨兩天也就拋到腦後面去了,“我也不知道啊,我問了她,她說沒事。你是不是看出什麼來了?”
李貴嘆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我要看出來了還用問你嗎!”心想妻子也太粗心了些,連他都看出來二妞心不痛快了,妻子竟然還問他。
被丈夫問住了,王氏心裏也有些不自在,她努力回想着最近生過的事,突然腦海里靈光一閃,就急急道:“我想起來了!那天她問我,怎麼不聲不響突然就和胡家結親?”
“那你是怎麼說的?”李貴道。
王氏想了想,“我說和你商量了好一陣了,覺得胡飛這孩子不錯才和他們家訂親的。”
李貴想了想,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件事是咱們疏忽了,應該事先問一問二妞的。”
“問她作什麼。兒女婚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有什麼好說的。”王氏不以為意地道。
李貴就道:“糊塗啊!你想想,大妞的婚事,咱們是事先問過她的意思的。”
王氏疑惑地道:“不會因為這件事埋怨咱們了吧?胡飛挺好的小伙,她有什麼不滿意的,再說了,咱們做父母的還能把她往火坑裏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