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導論(10)
我們是從那西至的哈至走來的,
用駱駝馱着老人走到了千佛洞。***
從千佛洞又走到八字墩頂上眺望,
八字墩下有條橫路通向遠方。
沿着橫路走見到了人煙,
到了漢族地區才沒有餓死在路上。
從那裏又走到了一個城鎮(肅州),
又走到了有黃土的地方,
經過了長着紅柳和西河柳的地方,
又走到了一片黃色的草原上。
在那裏駐紮以後,
又走過了一片黃色的沙丘。
公牛刨土挖出了一眼清泉,
在有水的地方,
先輩們才沒有渴死。
這是什麼地方?
問了之後才知道是鹽池河。
於是十八家人住在了這裏。?譹?訛
2。“西至哈至”考釋
這民歌的內容與上述關西諸衛各族的東遷基本一致。在此有費解的問題:裕固族祖先曾經居住過的被稱作“西至哈至”的地方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是一個地名,還是兩個地名?歷史上的確切位置在哪裏?本身的含義又是什麼?對此也是眾說紛紜,莫衷一是。歸納起來有西州—火州說?譺?訛;關外諸衛說?譻?訛;鹽澤—甘州說?譼?訛;沙州—火州說?譽?訛;西域地名說?譾?訛;沙州—瓜州說?譿?訛;等等。
相比之下,筆者認為“西州”說仍有很大的可信性。
我們可以參考伯希和考訂“火州”即“高昌”音變的方法?讀?訛。“西至”應是“西州”的音變;“哈至”是ko?鬛o或go?諨o的音譯。漢文在漢、唐時有高昌壁、高昌縣,宋元時為“高昌回鶻”國都。回鶻文ko?鬛o等即譯自“高昌”一詞,但遼金時又訛譯為“和州”“火州”等。實際上,“西至哈至”是一個地方,指今新疆的吐魯番。因此,可以這樣說,裕固語中的xa?諨i直接來自“火州”,而“火州”譯自回鶻語ko■o或kno■o等,回鶻文中的?諱o■o等的來源又是漢文自漢代即用的“高昌”二字?譹?訛。但是,明代“高昌”與“火州”含義不同,一為國名、族名,一為地面名。其中漢文“高昌”為國名,或偶爾將維吾爾族名譯為“高昌”;“火州”則是現今“高昌”故城的地名,即“火州”為“地面”之名。“吐魯番地面”“火州地面”也許是一個地面,但是有屬於安定衛所管的“火州地面”?譺?訛。
除此之外,仔細分析觀察這民歌就會現,裕固人在演唱這民歌時,總是把“西至哈至”唱成“西至的哈至”si?諨in?藜?耷xa?諨i,近來不少人在論著中已經把“西至哈至”改記為“西至的哈至”?譻?訛。另外,過去記錄裕固族民歌或民間故事的學者,都不約而同地在“西至哈至”一詞中間用一破折號分開,其用意何在誰也沒有解釋,這種習慣一直沿用。如果“西至的哈至”中的“的”(-n?藜?耷)不是由於演唱韻律所致;“西至——哈至”中間的破折號也不是隨意加的,那麼,將這句歌詞解釋為“裕固族來自西州的火州”是最為恰當的,由此可以認為,裕固族中可能有一部分人是從今吐魯番一帶遷來的。
裕固族民間流傳的有關“西至哈至”的傳說、民歌非常樸素,帶有濃厚的民間文學所具有的集體創作並在流傳過程中不斷變異的特色。從不同時間、不同地區搜集的有關“西至哈至”的民間文學資料看,“西至哈至”只表示一個地名,沒有其他意義?譼?訛。至於各種變體所敘述的時間、路線等方面的相互矛盾,我認為這說明這歌最初敘述的並不是所有東遷的裕固族先民,而是先由某一支遷徙民眾根據自身的具體經歷創作,然後傳唱到其他幾支遷徙民眾中,而其他民眾在傳唱過程中又根據各自的經歷進行加工補充,由此形成了內容上有所出入的各種變體。但是,無論怎樣變異,最初創作者所知道的故鄉——“西至哈至”卻一直被保留下來了。久而久之,隨着這民歌在裕固族民間廣為流傳,深入人心,所有東遷的裕固族人都認為自己的故鄉是“西至哈至”。其實很有可能,很多裕固族先民並不是從“西至哈至”來的,或者說,這民歌的最初創作者所說的“西至哈至”和裕固族民間廣為流傳的民歌中所說的“西至哈至”在概念上並不是一碼事,前者有具體所指,而後者只是泛指。另外,從流傳在裕固族東部地區的《西至哈至》民歌中也能看出一些問題:“走過千佛洞的時候,全族人集中起來協商,經過七個部落的討論決定,祖祖輩輩讓安家部落的人把頭目當,從此以後,在安家部落的帶領下,步調一致,繼續向前方”?譹?訛。這些內容在裕固族西部地區(即操西部裕固語的地區)是不曾聽說過的,顯然,這是說東部裕固語的人根據自身況對民歌的再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