岌岌可危(1)
夜輕染也看了一眼四下,便慌忙地入了宮,並沒有發現雲淺月。
文武百官都進入宮門后,宮牆上的陳紹一擺手,御林軍關上了宮門。
雲淺月百無聊賴地等在車上,轉頭看弦歌,他坐在車前盤膝打坐練功,她收回視線,閉上眼睛補眠。旁邊其他府中的車夫和侍衛或者書童則是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說話,各找樂趣。
從卯時一直等到將近午時,宮門才再度打開,裏面走出下朝的官員,一個個的看起來都有些黑眼圈,這些日子大約都沒睡好,朝局不明,各方拉鋸,他們處在中間,疲憊且辛苦。
最後出來的是沈昭。
沒看到容景,雲淺月下了車,打開簾幕,請沈昭上車。
沈昭看了她一眼,如往常吩咐侍衛一般吩咐道:“去刑部大牢。”
雲淺月連忙坐在車前。
這時雲離忽然走過來,看了雲淺月一眼,對沈昭道:“沈大人,德親王掌管刑部,如今他在府中養病,如此大案,沒有德親王在旁怎麼行?也不差這兩日,你緩緩再去刑部吧!”
雲淺月心思一動,想着她這個哥哥難道知道了什麼?
沈昭也是怔了一下,看着雲離,緩聲道:“剛剛在朝中,副中郎將傳了德親王的話,說今日在刑部幫襯我查案,仵作等都已經準備好了,只等我過去了。”
雲離四下看了一眼,見有官員向這邊看來,他背着身子給沈昭使了個眼色,清聲道:“我見沈大人今日面色不好,是否昨日染了風寒?今日還是回復休息吧!雖然查案重要,但是身體也打緊,刑部派人去知會一聲,明日再去也一樣。德親王和皇上不可能不體恤的。”
“這……”沈昭不着痕迹地看了雲淺月一眼,還是搖頭道:“身體沒什麼打緊,我還是去吧……”
“見你一副要昏倒的樣子,我既然發現了,實在不放心。這樣吧!我送你回府。”雲離一咬牙,話音未落,三兩下便爬上了沈昭的車。
雲淺月頓時無語,他這個哥哥真是……昨日是玉子夕那個弟弟,今日是他,搗什麼亂?
沈昭這回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雲離則反客為主,對雲淺月命令道:“還不快趕車!沒看到你家大人要昏倒了嗎?回府後趕緊請太醫。”
雲淺月無奈,他總不能在宮門口當著不少官員的面將雲離扔下去,只能一揮馬鞭,馬車離開了皇宮門口。
馬車簾幕落下,遮住了沈昭和雲離的身影。
一同出來的官員們不少人心中納悶,明明沈大人從皇宮裏出來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轉眼間就病倒了?不過這些日子以來大家都疲憊不堪,沈昭又授命查皇上刺殺大案,不是那麼好查的,心力交瘁病倒還強撐着到也不新奇,於是,都搖搖頭,各自嘆息一聲,上了馬車。這個多事之秋,朝中的官員誰也不好做。各人自掃門前雪,自求多福吧!
沈昭的馬車離開了皇宮門口。
脫離了眾人的視線,來到一處分叉路口,一條是通往沈府的路,一條是通往刑部的路。雲淺月理所當然地拐向了刑部那條路。昨日因為個玉子夕壞事兒,今日她說什麼也不讓雲離壞事兒。
她剛拐了道,車中的雲離便發現了,忽然一把掀開簾幕,對雲淺月呵斥,“你到底會不會趕車?你看看這條路如何是去沈府的路?趕緊的,去沈府。”
雲淺月回頭看了雲離一眼,學着那貼身侍衛的聲音道:“我會趕車,雲世子,我家大人就是去刑部。”
“你……”雲離惱怒,轉頭對沈昭道:“沈大人,你這是選的什麼侍衛?你趕快吩咐他回府!”
沈昭伸手揉揉額頭,輕聲道:“雲世子,沈某無礙,還是去刑部吧!查案是大事兒。”
“什麼大事兒?再大的事情還能有命大?我告訴你,今日這刑部不能去。”雲離上前,伸手去奪雲淺月手裏的馬鞭,強硬地讓車止住。
雲淺月到也想聽聽緣由,他這個哥哥到底是怎麼知道刑部有秦玉凝佈置不能去了?於是很輕易地就讓他奪去了馬鞭。
雲離先拉着馬車調轉了馬頭,走向沈府那條路。
沈昭看了雲淺月一眼,見她有意聽聽,他到也不阻止,低聲問道:“雲兄,到底是怎麼個不能去法?”
“有人要在刑部殺你。”雲離壓低聲音道。
沈昭佯裝一怔,“誰能在刑部殺我?如此膽大?”
雲離看了雲淺月一眼,抿唇不語。
沈昭知道他是想避着人說話,低聲道:“雲兄放心,這個人是我貼身侍衛,信得過。”
雲離見他如此說,才將馬鞭還給雲淺月,對她道:“你現在就往沈府趕車,我和你家大人有話說,我定然不會害了他。”
雲淺月點點頭,接過馬鞭,聽話地往沈府趕去。
雲離落下簾幕,壓低聲音對沈昭道:“還能是誰?你沒得罪人,但是有人得罪了人。我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見死不救。”
沈昭似乎不明白地“哦”了一聲。
“沈大人,你是聰明人,我就說明話吧!因為我妹妹傷了皇上,差點兒讓德親王失去兒子,德親王心裏記恨,目前拿妹妹無可奈何,但那日景世子明明就在殿中,也不攔阻妹妹,德親王便將這恨也同時記在了景世子的身上,如今朝中皇上一派,景世子一派,群臣雖然都是天聖的臣子,但是大部分人都保持中立,不敢攙和進兩人中的明爭暗鬥,而你不同,你沒入朝時就是景世子的人,如今更是鋪助他理事兒。德親王想瓦解景世子在朝中的根基,讓他再不能和皇上對抗,如今自然是挨個要剷除他的人。你首當其衝。”雲離道。
沈昭點點頭,“這個我到是小得!可是今日有何不對?難道德親王要在刑部殺我?刑部是他掌管,會在自己的地盤殺人嗎?我死在刑部,是他的責任啊!”
“正因為是他的地盤,他才好動手。你身邊一直有人護着,別的地方他得不到手,刑部最把牢。而他如今卧病在床,你若是在刑部出了事兒,頂多是手下人辦事兒不利而已。自然與他脫開了關係。”雲離低聲道,“就算查出是他,皇上是他的兒子,想保他易如反掌。”
這時雲淺月插進話來,“按理說德親王要在刑部殺我家大人應該是極其機密的事情,雲世子如何得知了?”
雲離向外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月前我在街上救了一個犯了心病的婆婆,那個婆婆的兒子在刑部當差,正是德親王手下。”
雲淺月想着原來如此,又問道:“德親王是什麼時候佈置要殺我家大人的?”
“據說是早有佈置,就等着機會了。所以,刑部一定不能去。”雲離道:“如果沈大人染了風寒,卧病在床,為了不耽擱調查的時機,病中上表將這件案子移交給別人,皇上也說不出什麼來,德親王也無可奈何。”
雲淺月皺眉,早就佈置了?這麼說不和秦玉凝聯手,德親王也是要殺沈昭的了?她勒住馬韁,“雲世子放心,我保家大人一定無事兒,您在這裏下車吧!我送我家大人去刑部。”
“你這個侍衛是怎麼回事兒?刑部安排了重重殺機,如何能是你一個護衛說保就保住的?”雲離急了,訓斥雲淺月,覺得這個侍衛真是膽大,做起主子的主來了,他都說得如此明白了,這個侍衛竟然還要去?他不明白地看向沈昭,他怎麼選了這麼個不聽話的侍衛?真的是忠心?讓他覺得他好像急不可耐要送沈昭去刑部送死一般。
“我是景世子選出來給我家大人的護衛。”雲淺月不想亮明身份讓她這個哥哥再擔心,若是他知道她受着傷還要去危險的地方,估計也會跟着。
沈昭立即道:“雲兄放心!景世子自有打算。”
雲離一聽容景的名字,恍然地問沈昭,“你知道刑部今日有埋伏?”
“嗯!”沈昭點點頭,“不過還是多謝雲兄關心。”
雲離愣了愣,忽然失笑,“倒是我多慮了,既然景世子有安排,那我就在此下車吧!”話落,他挑開帘子下了車。
雲淺月見雲離下車,鬆了一口氣,對他道:“雲王府的馬車就一直在後面跟着。雲世子寬心,我會將我家大人毫髮無損帶回來的。”
“既然你是景世子的人,我倒不擔心了!”雲離點點頭,走向後面的馬車。
雲淺月見雲離上了車,簾幕落下,她不再耽擱,揮鞭趕車向刑部走去。
馬車剛走不遠,忽然有破空的箭矢聲傳來,目標卻不是對準她的馬車,而是雲離的馬車,雲淺月面色一變,當即鬆了馬鞭,伸手一拉沈昭,棄了馬車,向雲離的馬車飛去。
她怕去救雲離丟下沈昭箭羽再度沖他來的話,反而中計。
她的輕功身法極快,趕在破空之聲到來之前拉着沈昭鑽進了雲離的馬車,瞬間在馬車四周用真氣阻隔了一層防護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