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定製動(1)
這一聲大叫極其尖銳慘烈,並且熟悉至極。
沈昭一驚,連忙向外走去。
雲淺月閉着的眼睛立即睜開,也騰地站了起來,她看向容景,想着沒等到秦玉凝,怎麼聽到了玉子夕的聲音?
她站起來得有些猛,弄出了些微動靜。
沈昭立即停住腳步,向屏風后看來。
容景此時開口,聲音溫潤,“我們出去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景世子?”沈昭聽到容景的聲音,徹底驚訝了,連忙轉身走了過來。
容景拉着雲淺月出了屏風。
“景世子妃?”沈昭看到二人,臉色佈滿驚異,不明白這二人怎麼在他的屏風后,看起來還像是已經待了好久的樣子。
“至於我們為何出現在這裏一會兒再說,先出去看看。”雲淺月對沈昭道。
沈昭點點頭。
三人連忙走出了書房。
此時沈昭的貼身護衛急急走來,看了容景和雲淺月一眼,對沈昭稟告,“大人,有一個人從外面闖進了咱們府邸,似乎從牆上栽了下來,受傷了。”
“什麼人?”沈昭問。
“像是東海國的二皇子,不太確定。”那人道。
“先去看看!”沈昭道。
那人點點頭,不再說話,跟在三人之後。
書房距離西北角不太遠,不多時三人便來到了事出地點。
只見那裏已經圍了一圈的護衛,人人衣服都掛了彩,似乎被什麼東西阻隔,無法靠前,裏面牆角一個人抱着胳膊靠在牆上,即便夜色很黑,但還是能清楚地看到那人臉色慘白,面露痛苦,不是玉子夕又是誰?
雲淺月惱怒地看着玉子夕,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麼?”
玉子夕聽見雲淺月的聲音,痛苦地“唔”了一聲,喊了一聲,“姐!”
雲淺月輕輕揮手,解除了陣法,走上前,看着他皺眉,“傷了哪裏?”
“胳膊,腿,都傷了。”玉子夕抱着胳膊腿抽冷氣,顯然很疼,痛苦地問,“這是什麼陣法?好厲害!”
“沒要了你的命就是好的。”雲淺月彎身去檢查他,輕聲問,“還能動嗎?”
玉子夕搖搖頭,“動不了了。”
雲淺月回頭看向容景。
容景走上前,打量了玉子夕一眼,對身後的沈昭道:“來一個人,將他帶回房間。”
沈昭立即對手他的貼身護衛擺手,“帶着他去我的房間。”
那名貼身護衛立即上前抱起玉子夕向沈昭的房間走去。
雲淺月看了一眼被破壞的陣,連忙跟上沈昭和那名護衛。
一行人進了沈昭的房間,那名護衛將玉子夕放在床上,沈昭掌了燈。雲淺月這才看清他的兩隻胳膊和兩條腿都是血跡,她走上前,伸手去扯他的衣服。
玉子夕臉色一紅又一白,也顧不得傷口連忙攔住雲淺月,惱道:“姐姐,你還是不是女人?我是男人,有你這麼……上來就扯我衣服的?”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怒道:“我將你外袍脫下來,你裏面難道什麼也沒穿?”
玉子夕一噎,臉色紅白交加片刻,見容景站在那裏不動,他咧着嘴角道:“姐夫還在呢!我這不是怕他吃醋嗎?”
“你個毛孩子,他有什麼醋可吃的?拿開手!”雲淺月一肚子氣,明明守株待兔等的是秦玉凝,怎麼等來了他?還傷成了這樣。
玉子夕見容景不攔着,只能訕訕地拿開了手,提醒道:“你輕點兒扯……啊……”他話音未落,雲淺月半絲不客氣地扯掉了他的錦袍,他疼得大叫了一聲。
雲淺月扔掉錦袍,挽起他的袖子,又掀起他的褲腳。這回動作輕了些。
玉子夕見雲淺月臉色難看,扯着嘴抽氣,不敢再出聲,知道今日他們在這裏,怕是有什麼事情被他給弄砸了。
兩條胳膊漏出來,肘彎處被樹枝釘穿了好幾個窟窿,血跡模糊一片,腿也一樣。傷口不太深,但很是慘烈,都傷在了關鍵動作的地方,顯然他翻牆落下后沒有再動,否則便會更嚴重。
雲淺月見他的傷還好,休息兩日就沒事兒,鬆了一口氣,對沈昭道:“打水來,我給他包紮。”
沈昭點頭,對貼身侍衛吩咐了一句。
貼身侍衛立即走了下去。
雲淺月看着玉子夕問,“我問你,你這些日子跑哪裏去了?今夜怎麼跑來了這裏?”
玉子夕皺着眉道:“我聽說南梁有個吸血美人,於是跑去魔麓山會了一會。剛剛進了城打算去榮王府看看你,還沒到榮王府,便見到一個黑影奔着這個方向來,輕功身法極快,我一時好奇,便跟了過來,誰知道這裏佈置了這麼厲害的陣,讓我中了招。”
雲淺月眼睛眯了眯,“那個黑影什麼樣?”
“黑衣黑面,別的不知道,只知道看身形是個女人。”玉子夕風流一笑,“姐姐,你知道的,對於男人女人,我還是分得清的,美人的筋骨和男人怎麼能一樣?”
雲淺月見他傷成這樣,還有心思笑,怒道:“她哪裏去了?怎麼就你陷入了陣里。”
“該死的!那個女人狡猾,大約知道我跟蹤她。故意誘惑我進來,她卻只貼到了個牆邊就離開了,我被陣困住,掉了下來。”玉子夕也升起怒意,顯然從來沒栽過跟頭,這回栽了,令他有些恨恨的。
雲淺月明白了前因後果,偏頭看向容景。
容景笑了笑,對雲淺月溫聲道:“她此時大約回皇宮了。”
“白等了半夜!”雲淺月惱怒地瞪着玉子夕,他早不回城晚不回城,偏偏這個時候回城還偏偏碰到了秦玉凝來,若沒有他搗亂的話,此時秦玉凝的小命她已經得手了。如今秦玉凝知道沈昭的府邸有佈置,給她提了醒,她怕是不會再來了,要來也不會短時間來了。
玉子夕在雲淺月吃人的眼光下有些膽顫,委委屈屈地道:“這我事先也不知道啊,我只知道沈大人是姐夫的人,怕別人害他嘛,所以才跟了過來……”
“行了,你閉嘴吧!”雲淺月也知道他委屈,壓下火氣,只能說秦玉凝今夜不該死。
玉子夕立即閉了嘴。
這時,沈昭的貼身侍衛打來水,雲淺月挽起袖子給他清洗包紮。
一時間房中靜靜。
給玉子夕包紮完后,雲淺月凈了手,才回身對沈昭說明白了事情緣由。
沈昭聽罷後有些慚愧地看着容景和雲淺月道:“我咒術雖好,奈何沒有多少武功,還累了你們二人深夜不得休息等在我府中,實在是……”
雲淺月擺擺手,“這不算什麼!當初殺夜霄也有我一份。秦玉凝是個禍害,不能留着。今日敗露了,她警醒了,怕是更不好殺她了。我們該做的是商議一下,該如何將她殺了。”
沈昭點點頭,將感激慚愧之情收斂。
“原來那個女人是秦玉凝。”玉子夕也聽了個明白,摸着下巴道:“聽說是前丞相府的小姐,天聖第一美人?”
雲淺月瞪了他一眼。
“姐姐,她到底有沒有你美?”玉子夕問。
“沒有!”回答他的人是容景。
玉子夕眨眨眼睛,對容景道:“你眼中天下女人都沒有姐姐美,你說的不算。”他看向沈昭,“你說!”
沈昭看了雲淺月一眼,搖搖頭道:“沒有。”
“我這兩日在魔麓山和顧少卿品酒,他也提到了秦玉凝,說了一句話,姐姐你想不想聽聽?”玉子夕看着雲淺月問。
雲淺月沒好氣地道:“你願意說就說。”
玉子夕慢悠悠地道:“顧少卿說誓要抓住秦玉凝,給她封印了咒術,廢去武功,讓天聖的第一美人為他軍營里的軍妓。士兵們定然大受鼓舞,練起兵來才有勁頭。”
雲淺月聞言頓時樂了,“顧少卿這個魔頭!”
容景聞言挑了挑眉,贊同地道:“這個提議到是不錯。”
“我也覺得不錯!”玉子夕附和地點點頭,“所以,姐夫,咱們不殺那個女人了,將她抓住,弄去魔麓山軍機大營,讓南梁的士兵都嘗嘗天聖第一美人的滋味。”話落,他看着自己包紮得跟粽子似的胳膊和腿,完全影響他的風流和俊美,更是恨恨地道:“本皇子不報此仇,不姓玉。”
雲淺月見容景和玉子夕都同意顧少卿這個想法,她倒沒有什麼意見。
沈昭自然也沒有什麼意見。
於是短短兩句話,秦玉凝雖然沒被抓住,便被幾個人決定了命運。似乎在他們的眼裏,擒住她不過是早晚輕而易舉的事兒。
接下來幾個人分析了一下秦玉凝下一步的動作。
最後都覺得秦玉凝今夜既然知道了沈昭府邸有厲害的陣法,那麼她定然不會再來府邸刺殺,刺殺的地點也不可能是皇宮,在皇宮裏公然殺害朝廷命官,這個不可能,夜輕染定然不准許,夜天逸也不會縱容她。沈昭平時的生活很簡單,就是皇宮、沈府,如今他奉命徹查那日觀鳳樓刺殺一案,再多跑了一個刑部。刑部停着那幾名當日一同參與刺殺的太監屍首。這是唯一的線索。
雖然夜輕染知道是葉倩,但也要拿出確鑿的證據來,否則,不可能定罪。
刑部由德親王管轄,如今德親王氣火攻心,在府中養傷,刑部的事情交給了他的副手暫時管理。他的副手似乎和以前的秦丞相相交不錯。
秦玉凝不可能再來沈府刺殺,也不可能在皇宮刺殺,路上刺殺也不可能,畢竟動作怕鬧得很大,夜輕染如今身受重傷卧病在床,更不可能再允許京城的治安出現絲毫瑕疵,引起百姓恐慌,那麼只剩下一個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