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天才論(8)
最後,如果從身體構造的角度分析天才,就會現天才具備幾樣解剖學和生理學上的素質特點——單獨這樣的素質特點就很少能達到完美;如果多樣特點同時臻於完美,這種況就更少見了。而天才卻具備所有這些完美素質,這也可以解釋為何天才的出現是一個完全絕無僅有的例外形。成為天才的根本條件就是感覺能力(包括對印象的感受能力、對刺激的反應能力以及內在的神經活動能力)佔據絕對優勢——這是相對於生理意義上的肌肉的活動及興奮能力和機體的新陳代謝能力而的,同樣,大腦系統必須與神經節系統完全分離才可以達到完全對立的狀態。只有這樣,腦髓才可以依附機體而過上明確、獨立、活潑的寄生生活,這種生活影響了機體的其餘部分的正常活動,同時也提升了腦髓生活,其無休止的活動會使機體的活力提早消耗掉——除非機體也同樣活力充沛,結構良好。後者同樣是構成天才的必備條件之一。實際上,甚至一個健康的胃也是條件之一,因為胃部與腦髓處於特別的和緊密的協調一致的狀態中。不過,要產生這樣的況,腦髓必須有超常的育和超出一般的體積,寬度和高度都異於常規。但在深度方面,腦髓要稍遜一籌,大腦與小腦的比例要超出常規。毫無疑問,腦髓無論作為整體還是部分,其形狀都是至為關鍵的,但憑我們已有的知識不能準確地判定這一問題。雖然根據一個人的頭骨形狀,我們輕易就可看出它的主人是否具有高貴、番茄的頭腦智力。這就要求腦體的組織、質地必須達到精細和完美的程度,腦體必須由最純粹、纖細、敏感和精選的神經物質構成。至於白物質與灰物質的比例肯定也起着至關重要的作用——但這個現在暫時無法說明。對拜倫屍體的解剖報告指出:拜倫大腦裏面的白物質相對灰物質的比例明顯高出常人,他的腦髓也重達六磅。居維爾的腦重為五磅,而正常人的腦重只有三磅。與腦髓所佔的優勢相比,脊髓和神經必須異常纖細。呈拱頂狀的頭蓋骨必須高聳、寬闊,以保護腦髓,防止外來物體以任何方式擠壓它。這些屬於腦髓和神經系統的特性遺傳自母親,我們在下篇再談論這一問題。不過,僅僅依靠這些仍然不足以產生出天才,除非再加上一種強烈、狂熱的性格氣質,這種氣質一般來自父親的遺傳,它在生理上的表現是異乎尋常的心臟能量,也就是血液循環,尤其是通往頭部的血流量。先,這種方式使得腦髓固有的細胞組織膨脹加大了,這樣,腦髓擠壓着受到損傷的腦壁,並從裏面涌了出來。其次,心臟具有的力量使腦髓獲得了一種內在的運動——它有別於伴隨呼吸而一起一伏的持續運動;這種內在運動意味着隨着四條大腦動脈的每一次跳動,整個腦髓組織都經受了一次震動,而在這一震動中所產生的能量是與增加了的腦髓量相對應的(總體而,這種運動是腦髓活動的一個必需的條件)。為此,矮小的身材,特別是短小的脖子也是有利於這種大腦活動的,因為路徑短了,血液就能給腦髓帶來更多的能量。但傳送血液的較短路徑並不是不可或缺的,比如歌德就比常人高大。但如果缺少了這一遺傳自父親的、涉及血液循環的前提條件,那麼,從母親那獲得的良好素質最多造就了優於常人的才具和良好的理解力,但與之相配的卻是麻木、冷漠的脾性,這樣的人成為天才也是不太可能的事。這種來自父親的、構成天才的條件恰好可以解釋此前我已談論的要成為天才必須具備的許多性格、氣質上的缺陷。如果只是具備了父親的性格,但又缺乏了母親的智力,亦即只有性活躍有餘、但智力卻捉襟見肘。這樣的人煩躁易怒,行事莽撞、欠缺考慮。在兩兄弟中,如果只有一個具有天才,那麼通常是哥哥,例如,康德就是這樣。這先可以用這一事實來解釋:他母親懷上他的時候,正是他的父親充滿活力和激的時候,即使另一個、源自母親方面的條件可能會無法實現。
在這裏,我想特別就天才的孩子般的性格,亦即天才與兒童時期具有某種相似性的問題,提出我的看法。在兒童時期,和天才類似,大腦和神經系統佔有決定性優勢,這是因為大腦和神經系統的育比機體的其餘部分來得要早。甚至到了七歲,腦髓就已經達到了最大的體積和全部的質量。所以,畢夏說:“在兒童期,神經系統相對於肌肉系統的比例,遠遠超過其後的各個時期。但在以後的時間裏,大部分其他系統都要優於神經系統。人們都知道,如果要詳細研究人的神經,都會以兒童作為最佳研究的對象。”(《生命與死亡》)相比之下,生殖系統的育進行得最晚。只有到了成年後,肌肉的活動及興奮能力、身體的新陳代謝機能,以及生殖功能才得以全面揮。到這個時候,一般來說,這些功能就取代了腦髓功能的優勢地位。由此可以解釋為何孩子們普遍都具有敏感、理性、好學、易教的特點,大體而,他們甚至比成年人更有興趣和更適合作理論性的探究。也就是說,由於大腦和神經系統育有先後,他們擁有的智力超過意志,意志的表現形式就是愛慕、**和**。智力與大腦是同一的,同樣,生殖系統與最激烈的**也是息息相關的。故而我把生殖系統稱為意志的焦點。這是因為在兒童期,生殖系統的駭人活動還處於沉睡狀態,而大腦的活動已經相當活躍,所以,兒童期是無邪、單純和幸福的時期,是生命的天堂和逝去的伊甸園。在之後的人生中,我們對過去的歲月帶着眷戀,念念不忘。我們在兒童期感覺到了幸福,是因為我們的整個存在更多的處於認知的狀態,而不是意志的狀態。外在新奇的事物也加固了這種狀態。在生命的曙光中,我們眼前的這個世界閃耀着新鮮、魔幻的光芒,是多麼誘人。在兒童期,我們也有過渺小的**、猶豫的意志和無足輕重的煩惱,但這只是對佔優勢的認知活動的一個小小的平衡。兒童那清澈、無邪的眼神讓我們的精神為之抖擻,甚至個別兒童的這種眼神達到了一種莊嚴、靜觀的表——拉斐爾筆下的天使就有這種令人讚歎的表,所有這些況都可以得到解釋。所以,人的精神能力的育總是超前於對它的需求。大自然完全是根據法則在行事。在智力佔據優勢的時候,人們為應付將來的需要,收集和準備了充足的知識,雖然此時將來的需要對他們來說仍然是未知的。因此,兒童的頭腦智力一刻也不停歇地在活動。孩子們滿懷熱地琢磨和把握所有的現象,然後小心地把獲得的認知儲藏起來,以備將來之用,就像蜜蜂會額外采自己需要之外的蜜一樣,它們也是為將來的需要而考慮。確實,一個人到了青春期,從整體上來說,對事的看法和掌握的知識要超過以後所學到的東西,即使他以後會變得博學多聞。這是因為他早年獲得的直觀知識是他一切知識的基礎。孩子的可塑性(成形性)到青春期止同樣佔據着優勢。當可塑性完成了它的分內之事以後,它的力量就通過轉移投入到生殖系統之中。這樣,**就伴隨着青春期而來,意志也就逐步取得了上風。在主要是求知好學、理論探索的兒童期過去以後,充滿着騷動不安的青年期到來了,人們時而衝動、暴躁;時而又悲傷、憂鬱。隨後就進入了充滿激烈和嚴肅的感的成人期。正因為小孩沒有那種包含着不幸和災禍的**,所以,他們的意志活動是非常有節制的,並從屬於認知活動,由此也就產生了無邪、聰明、理性等特質——這些是兒童期所特有的。幾乎已經不需要我多說,兒童與天才相似的原因就是:充足的認識力超過了意志的需要,導致純粹認知活動佔據了優勢。事實上,每個小孩都在一定程度上是一個天才,而每個天才都在一定程度上是一個孩子。這兩者的相似之處是先表現出比較顯著的天真和質樸——這是真正天才的一個基本特點;這種相似的特徵還有另外的表現方式。某種孩子氣也就自然包含在了天才的性格之中。根據里默的著作《歌德的談、事迹》,赫爾德和其他幾人與歌德的觀點稍微有些不合之處,說他總是童心未泯,像一個大小孩。他們說得一點兒沒錯,但他們拿這個說事兒卻是沒有道理的。人們也說莫扎特的一生都像一個小孩(尼森所寫的莫扎特傳記)。舒利希格羅爾在莫扎特的悼詞中這樣寫道:“在藝術上他成熟得很早,老早就是個大人了,但在其他所有方面他卻始終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由於如此,每一個天才都是大小孩,因為他審視這一世界的眼光永遠那麼奇特,彷彿眼前總是陌生的東西,總是充滿懸念的戲劇;他永遠懷着一種純然的公平公正的興趣。所以,他就像小孩一樣,不像世俗的平常人乾巴、乏味的嚴肅且一本正經,而這些平常人興趣的出點只是出於個人的利益;他們在對待事物的過程中,往往對什麼東西能引他們的注意更感興趣。誰要是終其一生,不是在某種程度上永遠像一個大小孩一樣純粹,而是被成人的特性,諸如嚴肅認真、成熟冷靜、老練事故、現實理性等完全統領的話,那麼,這個人可能是世上的一個能工巧匠,是一個頗具實幹精神的人,但他卻永遠不可能是一個天才。實際上,天才之所以成為天才,就是因為他把小孩所特有並擅長的感覺系統和認知活動,以某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有效地保持終生。對於很多平常人來說,小孩的這種特性確實能夠維持至青年時期;例如,在很多學生的身上,一種純粹精神智力層面的努力和某些反映出天才特性的古怪悟性仍然表現的非常明顯。不過,大自然自有它的展軌跡:人們經歷了如幼蟲成蛹般的蛻變過程,到了成人期就變得異常頑固執拗了。我們在若干年以後重新又見到他們時是多麼的震驚!歌德就這個原理表過一些精妙的論,他說:“小孩決不信守自己的諾;青年人極少信守自己的諾,如果他們真的信守諾了,那這世界也不再對他們信守自己的諾。”(《親和力》)換句話說,這個世界把王冠高高地展現在世人面前,宣揚要把它獎勵給那些為世界作出貢獻的人,但是,王冠最終卻被授予了那些被當做工具使喚的人——為實現某種低下、卑微的目的而淪為工具,或者說,授給了那些懂得欺騙這個世界的人。據我們的觀點,正如幾乎每一個人都曾經有過青春韶華的美妙一樣,每一個人也都曾經有過青春的靈巧和聰慧;每個人在年少時都在領悟、認識和學習方面表現出某些顯著的智力特性;一些人到了青年期仍然具有這種智力特性,但在這以後,這種特性就隨着青春美消逝不見了。只有極少數天資迥異的人,才可以將這種少年時的思想特性和青春美保留一生。甚至到了耄耋之年,還可以看出這種思想特質或者年輕時的美貌風韻所刻下的痕迹。這才是真正的天才,或者真正貌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