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再見親人,離別在即

第182章 再見親人,離別在即

男子站起了身來,令身邊所有人都退至營帳外,對婢女道:“殺了蘭陵王,然後嫁禍給謝臻!

此事還是由你去做!”

婢女有些不解:“敢問為何會改變計劃?我收到的密信里可是說的,殺了謝臻,阻止這次和談!”

男子冷狠的看了婢女一眼,只道:“我的話也是那位主子的意思,你不必問太多,只管去做!”

“是!”

婢女有些猶疑的退了下去。

待婢女一走,男子便又叫了另一名使女阿洇進來,把玩着手中的一隻酒杯道:

“你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做嗎?”

“郎君深謀遠慮,奴猜不到郎君之意!”

“和談之事,想必這謝臻與韋大都督已然達成協議,事不可更改,若是能留下蘭陵王的命,齊國便失去一位猛將,而且以齊國國主不好戰的懦弱之性,想必也不會因為一個郡王而對我周國展開報復,更有甚者,他根本不在乎,不是還聽說那位君王還在垂涎蘭陵王妃之美色么?”

“確實如此!”

“之後再嫁禍給謝臻,正好便能讓這位才傾天下的才子名聲一落千丈,甚至成為齊國的一名欽犯,無處容身,到得那時,我們再將他帶到周國,那也算是給我們周國的國主接納了一位人才!”

男子說到此處,更為得意的補充道:

“這是一石二鳥之計!”

阿洇如醍醐灌頂,又皺眉不解道:“那為何郎君不願告知適才的那位女使?”

“這個阿奴啊,她是齊國的一名細作,有她自己所效忠的主子,我們與她的這位主子只有目標一致的時候才能算盟友,所以,此人可利用,但不可信任!”

“原來如此,還是郎君你思慮周全!”

阿洇奉承完,嫣然一笑,男子也更為得意的一笑,將女使攬入懷中,共飲起剛煮好的綠蟻酒來!

……

婢女換了一身夜行衣后,便趁着夜色正濃之時,悄然潛入了蘭陵王與謝臻的營帳之中,但見榻上的兩人果然已沉睡不醒,便立即拔出了一把匕首,正欲朝高長恭刺下去,便在這時,陡然間竟覺周邊的空氣一凝,背脊發涼,一把極寒厲的劍壓在了她的頸間。

婢女渾身一僵,一顆心頓時墜入冰窖!

“是誰想出來的這種蠢辦法,竟派你這樣的一個蠢人來設計刺殺?”

隨着身後傳來的一聲誚笑,營帳之外頓時響起一起潮湧的腳步聲,竟是有數名兵卒將這營帳圍了起來!

這時,蘭陵王與蕭錦玉也從榻上坐了起來,

婢女見二人神清朗徹,並無一絲異樣,立刻便明白自己中了計。

“原來你們……”

“是,我們無事,不過就是將計就計,引蛇出洞而已!”

蕭錦玉下了榻,正欲走到婢女面前,高長恭便拉住了她,攔在她前面,並將婢女手中的一把匕首擊落,同時讓高延宗將她臉上的面巾給扯了下來。

看到正是宇文雅身邊婢女的一張臉,蕭錦玉道了句:“果然是你!”

“說說看,是誰派你來的?”

這時,韋孝寬也帶人走進了營帳,這其中便有尹公正與宇文雅。

“你就是那個細作?”

見到一身夜行衣露出真容的婢女,韋孝寬亦十分驚訝,看向宇文雅,“這不是五娘子身邊的婢僕嗎?”

宇文雅有點懵,搞不清狀況,明明這婢女半個時辰前還說,讓她再等一會兒,等蘭陵王藥效發作了,就帶她到這營帳里來,由婢女先來探探情況,順便將那謝臻給弄到營帳外面去!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

“阿奴,你怎麼成細作了?你不是來……”後面的話,她不敢說下去,但也立即反應過來事情的嚴重性,便向韋孝寬解釋道,“大都督,這事與我無關,她雖然是我的婢女,可我沒有要她來做殺人的事啊!”

“阿奴,到底怎麼回事,你快說,說清楚!”

婢女便梨花帶雨般的垂下淚來,無奈又苦澀的訴道:“五娘子,對不起,其實我是齊人,我的家人在齊國,有人挾持了我的家人,讓我來周國宇文家做細作,而今日刺殺蘭陵王便是她要我做的最後一件事情,說辦成了,便能立刻放了我的家人,我……我也是迫不得已……”

“你——”

宇文雅氣得跺腳,旋即又奇怪道:“照你這麼說,你是齊國人,那為什麼要殺蘭陵王?你的主家難道與蘭陵王有仇?”

婢女搖頭:“這我不知!”

“你的主家到底是誰?”高延宗亦十分氣憤的問道。

婢女眼中頓時露出驚恐:

“不,我不能說,我若說了,她一定不會放過我的家人……”

說罷,便心下一橫,似要抹脖子,凌夜及時收劍,將婢女擊暈了過去。

宇文雅看着軟倒在地的婢女,眼神還有些發直,耳畔忽聽“謝臻”道:

“宇文娘子,這名婢女既然是齊國派出的細作,那我們想帶回齊國,宇文娘子沒有意見吧?”

“沒意見!絕對沒意見!這樣的一個人,我還怎敢留在身邊,既然你們齊人想要,那便帶走好了!”

蕭錦玉笑了笑,便轉向韋孝寬:“今日還要感謝韋大都督來做這個見證,陪我們演了這一齣戲!”

韋孝寬此刻心中只有慶幸,倘若這婢女行刺成功,蘭陵王真的死在了他的營帳之中,那對他來說,他的名聲也毀了,兩國邦交自此也毀於一旦,宇文護也勢必會將此事的責任全推到他一人身上!

幸虧這謝臻竟似有料事之能,提前察覺到了此事,避免了這一次災禍。

想到此處,他便也想到了白天的密談之中,謝臻所提到的宇文護之命數。

他也聽說過這世上有一些能人異士修得玄妙之術,可推測人事吉凶,測人命運,至於準不準得看個人本事,莫非這謝臻也習得了如此玄妙之術?

正在他思忖之際,蕭錦玉又接着道了句:“既然和議之事已成,那我們明日便返回齊國去了!”

韋孝寬從沉思中醒轉,便含笑道了聲:“好,那便不留謝使臣與蘭陵王了!”

待韋孝寬一走,高延宗便急切的問高長恭與蕭錦玉:“這細作該不會是陸郡君那個女人安插在齊國的吧?聽說她便掌控着我齊國最大的密諜組織!”

二人沉默了一會兒,便毫不猶豫的點頭。

高延宗氣得猛將一把劍砍在了一塌几上,直將那榻幾砍成了兩半!

“這個女人!害死我長兄還不夠,現在還想害我四兄!等回到齊國了,我……”

“延宗,越是這樣,你便越要忍,和士開與陸令萱就怕尋不到你們的錯處,而只要你們犯一點點錯,他們都會在高湛耳邊誇大甚至渲染一番,更或者是扭曲事實!”

她突然記起,高延宗似乎就是因為高孝瑜的死而做了一個和士開的草人,每日便對着草人射箭以此來發泄對和士開的仇恨,因為此事,和士開便尋到了由頭在高湛耳邊進饞,道那草人乃是陛下,高湛連查都沒查便信以為真,立刻便將高延宗詔到了宮中,命劉桃枝差點將他打死。

高延宗看了高長恭一眼,便聽他道:“聽謝侍郎的,以後都不可莽撞行事!”

“是,四兄,四……謝侍郎!”

“那這個細作……”

“既然她有家人在齊國,那便有牽挂,此人,還可利用!”蕭錦玉道。

“那好!便留着她一條狗命吧!”高延宗有些不樂意道。

一夜風波過了許久才平息,待得所有人離去,高延宗看着眼前的兩人,忽然有些感傷:“明日我們就要回齊國了,四兄也要去晉陽,分別在即,你們定然也有許多話想要說,便不打擾你們了!”

頓了一聲,又補充了一句,“我再加派一些人手在營帳外守着,你們想做什麼都沒有關係!”

說完,便紅着臉逃也似的奔出了營帳,命令數十名部曲在營帳外的周邊看守着。

凌夜也持劍隱在了暗處。

雖然是離別在即,心有千言萬語,但這一夜,高長恭與蕭錦玉似達成了某種默契,都沒有說太多的話,也許是怕對方擔憂,兩人都將心中的不舍和憂慮藏了起來,只相依而偎,享受着在一起的每一息時光。

到得晨起之時,蕭錦玉餵了一粒藥丸到高長恭口中。

高長恭不禁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是可以在關鍵時刻保你命的葯!”蕭錦玉答道,想起了初見之時,以藥丸相贈,他卻並沒有服下,便問,“我第一次送你的辟毒丹,你為什麼沒有吃?”

高長恭便笑道:“那時想着,倘若這葯真有奇效,那便留給更需要它的人,未想後來用在了你身上,倒也不錯!”

“浪費,我又不需要,而且我練這麼一顆藥丸出來很不容易的,需要很多稀有的藥材,也需要很長時間。”蕭錦玉輕斥道。

高長恭便攬緊了她道:“阿玉,我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便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救了你吧?”

因為第一次的救命之恩,便讓她心存感激,對他多有包容,才有了後來一次又一次的相救,相處以及彼此了解的機會。

“嗯,算是吧!”蕭錦玉毫不客氣的答道,“我這個人很計較的,誰對我有恩,我自會記在心裏,若是有仇,我也會睚眥必報,所以,幸好你是屬於前者!”

高長恭便是一笑。

笑着笑着,兩人又沉默了下來。

蕭錦玉忽然沉聲道:“長恭,到了晉陽,若是遇到鳳凰,幫我照顧他一下吧!”說著,也將一物塞到高長恭手中,“另外,代我將這一瓶葯送給他!”

鳳凰對她的恩情,她只怕很難還清了,只願他這一世安好!

高長恭亦能感受到她心中的愧意,柔聲道了句:“那是自然!”

“還有……”蕭錦玉頓了一聲,目光清澈又不失擔憂的看着高長恭,“好好保護自己!”

說完,便覆上了他的唇,輾轉間汲取着彼此的溫暖。

此去晉陽,過不了多久,便會進入冬季,如果這一世沒有大的改變,宇文護會撕毀齊周兩國的盟葯而發兵二十萬至洛陽,到時候,高湛便會令高長恭救援洛陽,以五百騎破陣沖至金墉城下,自此一戰成名,聲望高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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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得那時,他便是真正與段韶、斛律光齊名的神將,戰無不克,攻無不勝!

雖然在原主的前世記憶中便是如此,但蕭錦玉還是會擔心今世會有所改變,便再三叮囑了高長恭萬事小心,以性命為重。

……

齊國使團自玉璧城出發后,同時有三封信件自玉璧城中一處毫不起眼的營帳中傳出,其一飛往齊國的鄴城,其二飛往周國的長安,其三便只到達附近的南陽堡。

“事敗,細作被俘,齊使已離開玉璧城!”

南陽堡中,一名身着紫衣面若冠玉的男子收到飛鴿傳信,立即將信遞到了已然帶兵駐紮在南陽堡的宇文會手中。

宇文會見罷,不禁惱怒:“就知道一個婢女成不了什麼事!”

旋即下令:“帶上二百騎,追上蘭陵王高長恭!”

“是!”

玉璧城離晉陽只有五百餘里,且深入河東,直接威脅到晉陽的安危,是故神武帝高歡才一直視為眼中盯。

但對於周國來說,便是進可攻齊國重鎮晉陽,退可守汾河、黃河的天險寶地。

齊國使團經過三日的時間方才走出玉璧城,臨近晉陽的邊境。

接下來的路程,便要分道而行,高長恭萬分不舍,令使團們停下稍作休息。

但未想到使團剛剛休整片刻,便有斥候來報:“五十裡外,有約二百騎軍隊正向這裏襲近!”

高長恭立即令他所帶來的百餘騎百保鮮卑全程戒備,保護蕭錦玉及其他使團成員。

高延宗與凌夜也吩咐所帶來的部曲整齊列陣。

待騎兵及近,蕭錦玉便認出了那領隊的首領正是曾經在陳國見過的周國使者宇文會。

宇文會領軍行至離高長恭的軍隊十步之外便停了下來。

蕭錦玉注意到,在宇文會的身後還有一位身着紫衣戴着幃帽的“男子”,但不知為何,在見到此人的時候感覺到十分的熟悉。

在看到宇文會的一刻,高長恭也十分的吃驚。

“宇文會?你來這裏幹什麼?”

宇文會便笑道:“自然是來殺你啊!高長恭,在陳地沒能殺了你,這裏總是可以的吧?”

“你想在這裏殺我?”蘭陵王似聽到了極好笑的事情,“就憑你帶的這一隊人馬!”

“高長恭,莫要猖狂,我知你們百保鮮卑是百人對戰中所練出來的最強者,百騎可當千騎來用,但我這一隊人馬也不是吃素的!”

高長恭還未說話,高延宗不禁厲喝了一句:

“宇文會,你竟敢來此殺截殺我齊國使團?”

宇文會便笑道:“這就不勞齊使為我們操心了,只要你們一死,我再偽造出齊使被突厥兵偷襲的假象,這種殺害使者的罪名怪不到我頭上!

死人是永遠說不出真相的!”

高延宗大怒,又聽他揶揄道,“高長恭,你竟然捨得將那南朝的絕色美人留在鄴城,也不怕你們齊國的荒淫之君將那美人抱到自己的榻上,不過這話又說回來,你佔有這美人甚久,也該是讓出來的時候了吧?”

他話未完,便覺勁風過耳,一支箭矢破空而來,直直的穿插在了他的頭盔上。

“不必廢話,殺了他!”

高長恭怒斥了一句,便持槍率先衝上前,直指宇文會,身後的百保鮮卑與宇文會的軍隊很快便戰成一團。

宇文會自己不迎戰,卻喚了身邊的紫衣男子道:“離雁,去,殺了高長恭,我會重重有賞!”

“是!”

紫衣男子應了聲是,策馬剛欲奔出,手中長戟竟然陡地反向轉向身後,直直洞穿宇文會的胸口。

這一幕令得眾人都驚呆了眼,高長恭立即命令軍隊休戰!

宇文會更是驚愕不可置信的瞪大雙眼看着眼前這位“紫衣男子”,他想到半年前,離雁帶了數百部曲投靠於他,他有了這一支私兵作為臂助,在宇文家才有更勝於世子宇文訓的地位,也是這個他視為親信的幕僚一次又一次給他出謀劃策,才讓父親將更多的職權交給他,他如今已是蒲州刺史,進位柱國大將軍。

“為什麼?離雁!難道你也是他們齊國派來的間諜么?”

紫衣男子便將頭頂上的幃帽揭了下來,並將束髮的發簪摘下,在指尖上戳出一滴殷紅的血,塗抹在了唇瓣間。

這時,宇文會才發現,原來他這個幕僚竟然還是一位容貌研麗頗顯英氣的女子!

“抱歉,宇文三郎君,我不叫離雁,離群之雁,總有歸家之時,

我的真名叫:

謝、玉、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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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醫錦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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