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四十一210公分的信念(2)
不在奶牛場工作的時候,他都會全身心地投入到他的繪畫和做各種“結構”藝術的愛好當中。***那些石頭、雜草搭建的形狀,樹葉拼製圖畫和油畫總是不斷地給他帶來驚奇。蘇菲總是尾隨着他,總是帶着那種奇怪的強烈感在他旁邊拍照和錄像。他已經習慣了這些,所以有時候沒有她在身邊擺弄三腳架或者調試攝像機時,他還真覺得少了點什麼。
看那個新來的脾氣火暴的飼料卡車司機,噼里啪啦地把穀物青貯塔裝滿之後,布蘭登就脫掉腳上的橡膠靴子和身上的圍裙,走出牛棚,抬頭看了看安靜得連一隻鳥兒都沒有的天空。然後把幾條狗放在車子前座上,把車朝鎮子方向開去。他打算多買一點抗生素。一路上看着水溝旁邊那一圈一圈的電線,他母親誓說曾經有一年九月,曾有幾千隻家燕在這裏聚集。如果它們已經飛去過冬了,那為什麼海鳥還沒有來呢?假如所有的黑雁、野鴨、黑鳧、巨頭雀鴨、秋沙鴨和喇叭鳥都想放棄那讓它們筋疲力盡的飛行,而決定在北方過冬,又該怎麼辦呢?
再次看見那輛飼料卡車讓他很吃驚,他的車就停在那粗糙且骯髒的草地車道上,車道通往德克·霍夫曼在路邊那間外屋,距離邊境公路只有幾個街區。那輛大卡車是突然剎車停下來的,最後面的三個輪子還懶散地癱在車道上。布蘭登從車旁隨意路過時,注意到卡車的尾部嚴重向左邊傾斜。在斜坡上似乎不應該這樣的啊。
“他的車胎爆了嗎?”布蘭登對着狗說了一句,幾隻狗的耳朵立即豎了起來。他停下車,從車上爬了下來,幾條狗也緊跟着,吧嗒一聲跳到他的身邊。他關上車門,然後橫穿過邊境公路,走過去看了看左邊那兩個癟了的古德伊爾牌後車輪。司機正在駕駛室里吼着什麼,布蘭登想,可能是在對着電話那頭的某個人咆哮抱怨那些輪胎吧。他一邊向駕駛室走去,一邊想着這樣的況大概得要多大的千斤頂,幾隻狗就這麼從小到大縱行排列着跟在他的屁股後面。
那個男人的車窗是開着的,布蘭登不用踩上面的擱腳台就可以將頭伸進去:“車胎爆了嗎?”
司機看到他時嚇了一大跳,手裏的手機都掉了下來,然後又狂亂地在腳邊一陣摸索,手機里傳來細細的聲音。“等一會兒!”他低聲咆哮着,便把手機關了,塞到胸口的口袋裏,“正和我老婆吵架呢。不介意吧?”
他的語氣很粗暴,連里奧都被他嚇得吠了起來,瑪吉和克萊德則意興闌珊地跟着叫了幾聲。布蘭登後退一步,揮了揮手,三條狗立刻噤聲不動了。接着他大步走回到車後輪處,里奧跟在他旁邊,那模樣好像是它們剛剛看見了一隻浣熊一樣。走近一看,他才現輪胎雖然癟了,可似乎還沒有壓到輪胎鋼圈,地上的土看起來很乾燥硬實。他繞着卡車轉了一圈,卻聽見剛剛在牢騷的司機竟然大聲痛哭起來。另外幾個輪胎還脹鼓鼓地、堅挺地立在被太陽曬烤的地面上。
布蘭登向邊境公路和零號大道那邊看了一眼。她在裏面嗎?窗帘拉上了,門口也沒有停着車子。達曼特家的這座房子好像被人廢棄了一樣—自從一年前那對開心的夫妻離開這裏去養老院之後一直如此了。那間被人遺忘的穀倉已經有點向左後方傾斜了,看樣子也已經很久沒被人使用過了。
那個飼料男終於下了車,一下來就揮舞着胳膊問他究竟在幹什麼,直到這個時候,布蘭登的眼睛才看到那條窄窄的土路,路從德克家的外房後面起步,穿過出租的覆盆子地曲徑,一直來到龐寶公路上。等他回頭向水溝那邊的達曼特家穀倉看了一眼,又轉過來看了看下沉的車輪之後,立即明白了所有的事。
可現在的問題是:他究竟應該先給誰打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