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七日左右(3)

3.七日左右(3)

小a晚上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在看《焦點訪談》,他說:“出去走走?”我說:“好。***”

大街上的霓虹已經升起來,整個城市顯出一種與白天截然相反的味道,地面仍然燙,空氣卻開始降溫。

小a說:“你理科那麼好為什麼要讀文科?”

我說:“因為我想念中文系。”

小a說:“你知不知道現在選中文系被認為是走投無路的選擇?”

我說:“我知道但我就是想念中文系。”

小a說:“我知道你寫得一手好文章,但有沒有哪所大學會因為你表的十幾篇文章而收你呢?天底下寫文章的人不是一個也不是兩個。廣告牌掉下來砸死十個人,九個都會寫文章。”

我說:“是啊天底下寫好文章的人不要太多哦,我郭敬明算什麼東西?”

於是天平嚴重傾斜,大勢已去,我的左手回天乏術。

回到家,我告訴父母我決定了:我讀理科。父母立刻露出一副“早該如此”的表。而我自己卻沒有那種終於作出決定如釋重負般的高興。

沒有人是被砍掉了左手還會高興的。

決定作出之後我開始瘋狂地看小說,說是為了補償也好最後的晚餐也罷總之我看得昏天黑地。這樣的結果並沒有“讓我一次愛個夠”,然後轉身“走得頭也不回”,相反我越陷越深不可自拔,我現我永遠無法放棄我心愛的寫作,也無法鬆手放開我心愛的中文系,我的左手握着文學,就像乞丐握着最後的銅板捨不得鬆手。

於是凌晨五點我悄悄起床,像個賊一樣在自己的屋裏填好了文科表。我趴在寫字枱上一筆一畫寫得很虔誠,當我寫完的時候一縷霞光照進來,照着我的左手。很溫暖。

我父母肯定無法相信我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在沒有找准目標的況下把我的未來扔了出去,而且是瞞着他們扔出去的。我想他們知道了一定會很傷心。我有很重的負罪感。

同時我又安慰自己:“你是獨立的你很有主見你真棒。”但我做夢的時候又有人對我說:“你是盲目的你不孝順你真笨。”心中的天平劇烈地晃動,一會兒這邊加上幾個砝碼,一會兒那邊擱上幾個重物。我不斷地作出決定又不斷地把它們否決。我熬夜看一本本的財經雜誌,也熬夜算一道道的物理習題,直到最後我把自己搞得很憔悴,直到最後我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相信自己,不要動搖,頂住壓力,天打雷劈導彈炸,是人是妖都放馬過來吧!”

7月9日的晚上我很早就倒在了床上。我在黑暗裏睜着眼睛死活睡不着。我安慰自己:“沒關係沒關係,明天一切就定下來了,今晚好好睡,今晚好好睡。”

7月9日,高三的學生都考完了,他們應該在狂歡了吧?為什麼周圍這麼靜呢?他們是在沉默中爆了還是滅亡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明天我必須作個決定。

偉人說:“自己的命運由自己掌握。”這話沒錯。可在我雙手掌握命運的同時它們又被別人的雙手所掌握着。腦子裏的問號像趕集的人流似的擠出來。

砍掉左手還是砍掉右手?

左手還是右手?

左手?右手?

……

7月10日。早上八點,我靜靜地坐在桌旁喝牛奶。母親問我:“決定選理科了?”我在喉嚨里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我下定決心,如果這次文科考進了全年級前十五名就選文。

我到學校的時候同學們基本上都來齊了,我現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把分科當回事。我問了十個人,十個人理所當然地告訴我“理呀”,沒有一個人選文。沒有一個人。

成績單下來了,我看到文科名次下面寫着“18”。我的頭都大了。按理說我應該放棄,可我不甘心。

老師收文科表的時候只有小a一個人走上去。那張表格被我死死地捏在手裏,我想坦然地走上講台交給老師,但我現自己站不起來。我就那麼定定地坐着,直到老師說“放學”,直到同學全部走完。

我看到了我的軟弱與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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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歲白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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