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幸運之神的眷顧(2)
大約過了二十分鐘,或者是半個小時,我也不清楚我們到底在那兒坐了多久,不過我們都已經累了,所以能有個機會坐下來安靜地休息一下也是值得感謝的。***這之後,有個高個子、長腳的男人大跨步地向我們這邊走來,他手裏推着的不是我們的木頭推車,而是另一個當時被普遍使用的、大型的舊式推車。他把推車推到我們面前時,用手勢比畫著要我們往裏頭看。我們從推車的邊緣往裏探頭看,竟然看到滿滿一車我們想要的好東西:糖果、巧克力、茶包以及許多為士兵提供的補給品。我們的眼睛因為驚喜而張得大大的,就在這時士兵伸出了雙手將我騰空抱起,接着將我放進了推車裏。他的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露出了兩列整齊潔白的牙齒。我激動地張開雙臂,給了他一個真誠的擁抱,他輕聲笑着,用手撥了撥我的頭,向我們致敬之後,便轉身回到了他的營隊。
我們永遠都不知道他是否是用我們的木推車換得了這輛新的推車,或是他究竟如何拿到了這輛新車,對此我們十分好奇。但這對我們卻有着極大的差別,現在艾薇幾乎可以輕鬆地推着我向前走,而不會感受到我的任何重量,除非她要推着我走向陡峭的小山丘(即使當時的我十分輕盈瘦小,但這樣一部設計給嬰兒的推車竟還能夠承載一個七歲女孩的重量,實在是很難得,這要多虧了當時精湛的工藝技術,即使是今日的嬰兒摺疊推車也未必做得到)。
我們找到了避難者的聚集處,之後被分派到了郊區的一處農場裏過夜,於是我就坐在這個被堆滿了可愛食物的豪華推車裏,與艾薇一起向著農場前進。我們在這些食物中還現了一隻香蕉和一粒柳橙。我從沒看見過香蕉,起初我試着連皮一起咬下去,艾薇忍不住笑了起來,她趕忙教我怎樣剝掉香蕉皮。依稀記得我曾經吃過一粒柳橙,但也已經有三年多的時間都沒有看到過這種水果了,我們小心翼翼地把柳橙的皮剝去,一人分了一半,感覺像是在享用大餐。
我們這次被分配到的住所是一座獨立經營的農場,農場的主人是一位女士。她好像沒有丈夫,或者他還在外參戰。她領着我們進入了堆放着培根和香腸等煙熏食物的房間。儘管其中還摻雜了許多其他的香氣,但煙熏肉的氣味總是讓我回憶起這間煙熏室。煙熏室里的火苗還在徐徐地燃燒,上面還鋪着杜松子、乾燥的月桂葉以及其他香料,高掛在梁椽上的培根片以及一圈圈的香腸因為這些香料的作用而香氣四溢。當然,香腸是我們那晚必吃的晚餐,同時,我們也在那裏美美地睡上了一覺。
第二天早上我們迫不及待地起了個大早,想要繼續趕路。在新推車的幫助下,我們走得快多了。我盡量步行,直到累得走不動的時候,才會爬進車裏讓艾薇推着我。沒有了槍林彈雨的包圍,我們行進的速度加快了許多,感覺很快就能到達媽媽那裏了,我們漫長的旅程終於進入了尾聲。
阿波達、巴德蘇查、那姆堡是我們相繼經過的幾個城鎮,艾薇仔細地將這幾個地名分條目記在了她的日記本里,這樣即便地圖弄丟了,我們仍然可以查詢到行進路線。傍晚時分,我們到達了維森菲爾斯,艾薇在這裏幫另這位塔巴茲的朋友把一封信轉交給了一名女醫生。
那天晚上,我們便借宿在了一位女士家中,她和藹可親,我們和她在一起度過了愉快而輕鬆的一晚。像大多數人一樣,那位女士也在殷切盼望着她家裏人的消息,他們因為被戰爭所困而無法團聚。而湊巧的是,這位女士和我們一樣都來自漢堡,她還告訴她在漢堡的房子依舊完好無損,如果我們回到漢堡後有任何需要,她都很歡迎我們去那兒住。這種幫助對於素昧平生的我們來說簡直太慷慨了,而且她並不知道我們是否可靠,還堅持要艾薇記下了她在漢堡的住址,以備不時之需。這還是一個懷舊的晚上,我們在一起談論着關於老漢堡的種種事,包括她們都造訪過的商店、教堂和其他一些地方。而年僅七歲的我所擁有的記憶範圍就比較有限,只局限在我們老家的公寓以及幼稚園一帶。不過這位女主人還知道我們所住的凡貝克修斯路,她甚至還能夠說出我們那棟大樓的大概位置,她還記得那間能勾起我回憶的麵包店。這一晚我們睡得很好,第二天起程的時間也比平常晚了些,好客的女主人還為我們準備了一些糖果和乳酪帶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