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第152章 太極
第152章太極
南安郡王府,聽完外面有關程家和賈家的諸多八卦后,南安太妃的臉色很凝重。
他們待賈家可不薄。
可賈家明明知道南安郡王府和程家的關係,卻還那麼幫着程洛,顯然是不把他們南安郡王府看在眼裏了。
曾經的新平侯程鋒可是在他們王爺手上出來的將軍。
他能尚公主,也代表了皇家對南安郡王府的拉攏和防範。
拉攏他們收着,但防範……
南安太妃忍不住閉了閉眼。
當年他們幫着程鋒按着寶豐公主,成全他和青梅表妹的那一場愛戀,只是不想新平侯被皇家拉去。
但是真沒想到程家那兩個糊塗婦人的膽子那樣大又那樣蠢。
從襁褓到長成,前面的十年,他們有多少機會?
既然發現公主在防範,怎麼就不能仔細再仔細?把意外弄得那麼明顯,分明是逼着公主跟他們拚命。
南安太妃真是不能想,一想就好氣。
程家是自己蠢死的。
但程家死則死耳,他們王府卻因為程峰的死,失了好些兵權。
程峰當年帶的兵,如今大半都落在皇帝手上。
現在……
因為程家,南安王府也成了天下的笑料吧?
“去,給榮國府遞個帖子。”
南安太妃想去問問史老太君是什麼意思。
賈家這樣幹了,他們掩耳盜鈴的裝着不知道,寧國府的沈氏只怕都要在家哈哈大笑。
“再給史家遞個帖子。”
南安郡王府與史家的關係一向很好,這一次……
南安太妃突然又改主意了,“罷了,史家那邊就先算了。”
鬧僵了,就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
南安太妃暫時還不想這樣。
賈家的賈璉如今可在武庫司任職。
“母妃!”
南安王妃小心翼翼道:“程家那邊,我們不管了嗎?”
“管?你想怎麼管?”
南安太妃的滿腔怒火終於有了發泄口,“把程老婆子再弄出來,讓她敲登聞鼓?”
程家一群蠢貨。
要麼一開始時就攔住她,不讓她敲。但既然已經敲了登聞鼓,那就該死抗到底。
可他們倒好,居然把腦子不清楚安到了自家人身上,去成全程洛。
以為這樣程洛就能感激他們?
別做夢了。
人家只怕恨不能剝了他們的皮,吃了他們的肉。
“程家腦子不清楚,你也不清楚了?”
她‘啪’的一下摔了一個杯子,指着媳婦道:“給我出去。”
南安王妃被罵得抬不起頭,拿起帕子捂住臉,當時就哭着出去了。
但南安太妃還很不解氣,因為明天的這場仗並不好打。
賈史氏是賈家的老祖宗,天然的站在賈家那一邊,而且程家老太太倒了,她孫女元春就可以把持后宅,再沒人能壓着。
以後的程家族裏,就只能看着程洛和元春的臉色過日子了。
這於賈家和元春都有利。
所以明天,她還只能用交情來套緊她。
南安太妃的指甲掐進掌心,感覺到疼了,這才鬆開。
除了在皇家,她已經多少年都沒被人逼到如今地步了。
……
榮國府,收到帖子的賈母眉頭緊蹙。
昨兒她就擔心南安郡王那邊,果然太妃是一天都等不得,明兒就要過來興師問罪了。
唉~南安郡王至今都還是實權王爺,他們家……不好得罪啊!
賈母盤算着怎麼熄太妃的怒火。
或者說,她這次過來,是想她跟璉兒說些什麼。
畢竟南安郡王在廣南府那邊跟人干仗。
老太太想到出息的孫子賈璉,到底把心定了些。
“璉兒近來的事多嗎?”
她問服侍在身邊的王熙鳳。
“寧夏那邊該調的都調過去了,他最近沒那麼忙。”
“唔,回頭你讓他到我這邊過來一趟。”
“是因為南安太妃嗎?”
王熙鳳猜測是南安王府的帖子問題。
“是,南安王跟曾經的新平侯程鋒很有些關係……”
賈母把這幾家的關係,都跟王熙鳳好生說了說,“我們府上和南安王府的關係也一向不錯,如今太妃只怕是因為程家的事,對我們家非常不滿了。”
王熙鳳:“……”
她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
但是幫寶豐公主遷墳的事,是太上皇都認可的事。
南安太妃又憑什麼對他們家不滿?身為女人,王熙鳳雖然覺得寶豐公主過於軟弱了,但是,還是挺同情的,畢竟她面對的是程家一族,換成她……
“老太太,這事我們得跟大妹妹說一聲,她以後可是程家的主母。”
如今的新平侯可是皇上正經的外甥。
南安郡王想讓程姑爺再像他爹那樣,那是不可能了。
他們不能朝程家發難,卻朝他們家來……
反正王熙鳳心裏是不舒服的。
而且二爺跟她說過,為朝廷辦事,他只要聽皇上的就行了。
其他人……
“對對對,來人,去把大姑娘請過來。”
老太太人老成精,看孫媳婦的神色,又道:“放心,我也不會為難璉兒。”她再怎麼也不會因為外人為難自家的孫子,“我只想告訴他,在規矩內的,對姻親故舊,能適當照顧的話,就照顧一二,不能的……,他自然是先顧他自己為要。”
他們這樣的人家,也不能太過鐵面無私了。
否則一旦有個不好,那倒下來也只是頃刻間的事。
“嗯!我知道的。”
王熙鳳笑着給老太太奉了一杯茶。
他們家只要老太太不糊塗,不摻和,其他不會差到哪裏去。
充足認識了公公的王熙鳳現在可不覺得公公不靠譜,很混了。
相比於二叔,那真是好的不要不要的。
雖然因為公公跑得快,家裏又多了一位姑奶奶,可是,他們家再怎麼也不差那一間房,更不差那麼點月例。
在可以相助的時候,她覺得能幫的一定要幫一把。
再說了,柏表弟很有上進心,梅表妹在某些地方,感覺跟她還有些像。而且她還在東府那邊讀書。
因為已經是當家奶奶,不好去跟着湊熱鬧,王熙鳳現在就只能平等的羨慕妹妹們。
元春來的很快,聽到南安太妃明天過來,很可能是興師問罪的,眉頭輕蹙,“祖母不必擔心,她以什麼立場問我們家的罪呢?她又不是程家人。
再說了,我伯父、兄弟們不幫着我和程洛,難不成還要因為他南安郡王,眼睜睜的看着程家族裏欺負我們家的姑爺?
天下就沒這個道理,她要真來問了,反而是她無理。”
“……”
賈母拍拍孫女的手,很是欣慰,“道理是這個道理,但是人啊,總是喜歡講對自己有利的一面。我們家和南安王府也是老交情了,多個朋友多條路,也不能只想着得罪。”
孩子們都在跟東府的侄媳婦學。
倒也不是說不行,但是沈氏已是一品誥命,珍兒和蓉哥兒又孝順,所以她有這個資本。
但是孩子們嫁人,又有幾個能像大孫女元春似的,連婆婆都沒有?
這京城裏,基本都跟他們家似的,有個兩層婆婆。
“只要守住了你認為的底線,其他該當糊塗,還當糊塗。”
“嗯~”
元春點頭了。
王熙鳳在旁邊,聽着老太太教導孫女,也跟着得益不少。
時間過得很快,第二日一早,一聽太妃來了,老太太就親自迎到了二門。
在不知對方具體態度前,賈母也不願意自家孫女受氣,很乾脆的裝了糊塗,沒讓元春過來。
兩人彼此熱情的見了禮,說說笑笑,一路往花廳去,直到坐下,南安太妃才佯裝嘆了一口氣道:“老夫人想來也是知道我今兒為何而來。”
她把問題拋出來,是想先試探賈母的態度。
只要對方有一點心虛什麼的,她就可以放手施為。
否則……
“是因為程家?”
賈母倒是沒猶豫,“程家老夫人請託太妃了?”她一副不贊同的模樣,“不是我為我們家元春和洛兒說話,實在是當初程家做得太過。”
侄媳婦沈氏在那些年的沉浮中,雖然沒有大變樣,但在她放開和侄子賈敬的一切過往時,眼裏已經不容沙子。
她這個時候要在南安太妃這裏示弱,回頭南安太妃傳出什麼話,就沈氏的性情,只怕再不會踏進他們西府一步。
更何況,沈氏雖然做得激進了些,卻也是經過多方考慮的。
太上皇確實因為珍兒遇刺之後,對他們賈家多有愧疚。
這一次賈家去幫他可憐的女兒遷墳,還是在他外孫的苦求下,就算有點子錯,賈家也能擔下。
所以這事,與他們賈家何干?“太上皇為何能賞賈家?還不是因為他也心疼寶豐公主?”
是不是心疼不管,反正場面話還是要說的。
“他們那樣扯着寶豐公主不讓遷墳,不過是仗着洛兒姓程。”
老太太道:“您不是不知道啊,洛兒被他們傷透了心,那天來哭求的時候,都特意提了前工部陳大人家的陳棠,那孩子不是改隨了母姓嗎?”
她根本不給南安太妃發作的機會,“也就是程家改口的早,按住那程老夫人,否則,您說皇上不站他外甥,還能站他一家子外人嗎?”
南安太妃:“……”
她還能說啥呢?
只能再嘆一口氣,“是啊!”
太上皇的態度變了,所以皇上的底氣足了。
這才是關鍵。
賈家也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敢這麼著。
“那程老太太還想着,當初他們家能贏,想讓我們南安郡王府再幫忙出頭呢。”
“您可千萬別!”
“沒啊,我就是來跟老夫人說說。”
事不可為啊!南安太妃喝了一口茶,“不過,我怎麼聽說,府上二老爺真的要休致?”
她不舒服,這老太太也別想舒服。
“他還年輕呀,我記得當初老國公最為喜歡他。”
賈母:“……”
自個生的不肖兒子,能怎麼著?
老太太早就想過,有可能會被人家刺到眼面前來。
“就好像樹啊,小的時候挺直的,但越長越歪,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好在國公爺當初就沒指着他們兄弟幹什麼。”
他們賈家這一代是不行了。
但下一代又起來了。
“休致就休致吧,家裏總有一口飯。”
反正那官當著也是丟人。
老太太不得不正視這一點后,其實反而放開了,“我們這樣的人家,子孫只要不出門惹禍,不去當那紈絝敗家子,其實就可以了。”
賭被禁了,連小妾都不能玩了,賈家以後的孩子想要敗家,也沒那麼容易。
正是因為認清這一點,老太太才沒站出來反對。
“……是啊是啊!”
南安太妃沒想到會踢到這樣的鐵板。
雖說老一輩流血流汗的給子孫掙下這一大攤子家業,孩子們也確實不用那般辛苦,可誰家不想福壽綿長,富貴萬代?賈家這才幾代?
但想到人家孫兒一輩已經漸漸起來了,她又只能按住滿腔的鬱悶。
“老太太能想這麼開,我也放心。”
縮在裏面的王熙鳳聽她們這你來我往的,說不佩服那絕對是假的。
她們好像心平氣和的話家常,可這話里幾乎句句都帶刀啊!“再過些天,就是八月份了,秋高氣爽的,要不然我們兩家約着,一起到萬安寺求個平安去?”
南安太妃笑盈盈的轉移話題。
事不可為那就不為。
如今比他們家更想賈家倒霉的,大有人在。
不過換去年,她約的話,賈家肯定會去的。
今年……
尤其剛剛她們還彼此互刺了,南安太妃相信,賈老太太不會願意。
果然!
“不行啊,我這年紀大了,腿腳越發不好了,前兒太醫還說,讓我少走動。”
賈母睜着眼睛說瞎話。
她知道南安太妃就是隨口一說,賈家要當真,那就是笑話了。
他們賈家要到萬安寺去,何至於要屈居人下的,跟着南安王府的人一起去?
自個選個好日子,先去說一聲,一家子去就是。
反正賈母年紀大了,早已經不願意去奉承別人了。
而且經過大伯哥和國公爺去世的那段時間動蕩,賈母深刻認識到,很多時候,不是你下死力的奉承別人就有效。
打鐵還得自身硬。
你不行了,曾經一個圈子裏的人,馬上就能一腳把你踢遠些。
老太太按她的本意拒絕,卻不知道,這裏面又有多少彎彎繞。
更不知道,南安太妃就等着她拒絕,避免某些人出手的時候,把她家也拉着,擔上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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