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4章 他命該如此
如此這般，待到馬車停在鎮軍府門前時間已經過去了近四刻鐘。
當車夫戰戰兢兢的正要向廂內稟報，便見到一個老嬤嬤領着兩小婢子甚是着急地快步衝到了馬車旁：“敢問下馬車裏的可是晉王妃？”
車夫下意識頷首：“裏面確系我們晉王府王妃，嬤嬤這般着急想來是因為府中的宇少爺？”
“嗯啊！”
老嬤嬤很是激動地拉長語調回道：“裏面之人是晉王妃那便最好了，老奴已在此恭候多時，宇少爺危在旦夕，將軍和眾姨娘們亦同樣心急如焚，就盼着王妃能早些過來。”
隨即喜極而笑：“還好王妃終於來了，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王妃可是名震天下的活神醫，這下子宇少爺就有救了。”
“這可就未必了！”
蘇若瑾的出現與‘當頭一棒’使得嬤嬤原狀態怔了怔：“不都說活神醫最擅長醫治將亡之人，況且咱府上的六姨娘難產旁的大夫都聲稱不行了，最後不正是王妃將她從鬼門關拉回來的……”
“將死之人也得分哪種將死之人，嬤嬤這麼說合著我這一入府，坦若救活了你們的宇少爺還好，若是救不活豈不還得怨上本王妃不成？”
“……”
嬤嬤當即一愣，待回過味，連連搖頭：“不不不……不會的，不會的，是老奴一時心急言語失當，望王妃切莫放心裏去。”
已完全醒悟的嬤嬤連忙躬着身子伸出一手對蘇若瑾作出恭請之勢：“有請王妃。”
話罷，嬤嬤適時閉嘴，靜侯蘇若瑾下車入府。
然……令嬤嬤做夢也不曾料想到，蘇若瑾卻於這時真的對她展開發難：“不過話說回來……”
一派若有所思的樣子略作思忖後繼續道：“這樣，有勞嬤嬤進去問將軍一聲，若一旦本王妃未能搶救回宇少爺，屆時不知將軍會否怪責於本王妃，畢竟過去往事種種皆不堪回首，實在已無能力再承受又一次的不白之冤。”
“王、王妃……”嬤嬤一生在深宅中伺候主家，比誰都目染過宅中的各種骯髒，沒用頃刻的功夫便知蘇若瑾的意思。
“去吧，本王妃且先回廂內等着。”蘇若瑾對嬤嬤最後催促一句，隨即拉上藍銀返身一頭鑽進車廂里。
留下嬤嬤愣愣地目送完她入車廂，心知自己越多說越無用，甚至還將給自己招來難以估量的災難，咬咬牙最終選擇頂着滿天飛雪面向將軍府的大門裏趕。
車廂里，藍銀忽然對某王妃提問道：“王妃，若屆時將軍因痛失兒子出耳反耳仍要怪責王妃，那……”
蘇若瑾一聽淡然笑了笑：“他不會的。”
“王妃何以這麼肯定？”
傻阿銀，你不是一向都聰明得很，怎的，現在反而瞧不清楚局勢了？”
藍銀：“呃……”
臉上隨即浮起一抹尬笑：“屬下再聰明那也聰明不過王妃嗎！”
蘇若瑾聞言側眸看向藍銀，連連眨了眨眼笑道：“說起話來倒越來越像翠兒了。”
藍銀臉上的尬笑秒變憨笑，無聲像默認了似的。
“你想想呀，如今太子大不如從前那般倚重他將軍府，另則，你們晉王主子多次得聖上表彰……也就是說，現在的局勢變得越來越不明，以蘇榮暢老奸巨猾的牆頭草個性，他還會再輕易對本王妃發難嗎？”
藍銀不禁頓了頓，不過很快回過神來不住頷首：“沒錯，所以，只要他自己作出承諾，即便王妃也救不活宇少爺，將軍他再如何心疼宇少爺，也定不敢將屎盆子往王妃頭上扣？！”
“孺子可教也！”蘇若瑾瞬間眉眼一彎。
藍銀瞬間只剩佩服不已：“還是王妃思慮周密。”
蘇若瑾挑挑眉：“等着吧。”
“嗯。”藍銀鄭重頷首。
這一等近半柱香時間，終於，府門方向傳來一陣倉促中還透着些許凌亂的腳步聲，蘇若瑾與藍銀相視無聲而笑。
隨着腳步聲越來越近，與之相伴的還有屬於此前那個老嬤嬤的喘息和說話聲：“快，通知王妃，將軍已經作了承諾，若是連王妃都救不了宇少爺，那隻能算是宇少爺他命該如此。”
顯然老嬤嬤的話對兩年輕婢女說的。
雖然心裏一早便想到了蘇榮暢必會有此一言，但真正聽到的時候蘇若瑾不禁又腦補了一下蘇榮暢在說出這話時的冷酷樣子。
這若是從前面對自己唯一的兒子殞命他或許還會難過心痛，可如今六姨太為他已誕下另一‘麟兒’，而那個早就廢了的將死兒子死便死吧，甚至怕是連換他一滴眼淚都成了南柯一夢吧！
經此一拖，等到蘇若瑾最終抵達蘇傑宇病榻前對方早已無有半點氣息：斷氣了好啊！免得再髒了本王妃的手。
確認蘇傑宇確實歸西，某王妃隨即當眾兩手一攤，並向圍在周遭的所有人宣佈蘇傑宇已與世長辭，這會別說是她，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無力回天。
也直到這時方才聞訊趕來的蘇榮暢，其一舉一動果然與蘇若瑾在入府前猜想的幾乎一模一樣，蘇榮暢真的連一滴眼淚都不曾為兒子落下。
站在兒子床前的他不過只是稍作遲疑了片刻，回神的第一件事便是下令管家着手安排宇少爺後事，臨了更是一臉冷肅的補一句：不得大肆操辦，一切從簡即可。
此言一出，就連管家都為之露出一臉的難以置信，並杵在原地怔愣好一片刻，直至雙目觸及到蘇榮暢已明顯變得更加陰鷙的眸光方神魂歸位，慌忙躬身應諾去着手安排蘇傑宇的後事。
於一旁冷眼靜觀完蘇榮暢的這一番行徑，蘇若瑾眼裏毫無顧忌地湧現出一抹鄙夷，隨即對已向自己看過來的蘇榮暢言不由衷地開口：“神醫並非萬能，事已至此，還請將軍節哀，若再無旁事，本王妃就先告辭，待宇少爺出殯之日，我自會前來相送一程。”
蘇榮暢定定地盯着面前這個既熟悉但同時又很陌生的女兒，許是沒忘記自己事前已是做過承諾，又或者是心中理虧……
片刻后，對着蘇若瑾木訥地點了點頭后，將視線挪到把蘇若瑾領進來的薛嬤嬤那：“薛嬤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