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他好狠的心
曹氏心疼萬分,緊緊抓住江佩蘭的手:
“我的蘭兒,你遭罪了,不過好在一切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只要好好的活着,只要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曹氏一直重複着這句話,語氣里都是死裏逃生的慶幸。
想起剛剛江佩蘭說的那些事,還是覺得心如刀絞。
說著這些事,兩人又抱着痛哭了一場。
曹氏又道:“剛剛在書房,我看到丞相從裏頭出來,他可說了什麼?”
說到季昀之,江佩蘭又是一陣落淚。
“他……她要和我和離,父親……他也同意了,還逼我簽下了和離書,現在我跟他已經再也沒有關係。”
江佩蘭滿是委屈。
“我好歹也陪了他三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他竟一點也不念舊情,非要與我和離,怎麼不想想和離了我一個女子能怎麼辦,那件事又沒人知道,他只要原諒我,就可以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曹氏聽到這些話,嘆了一口氣,希望女兒能認清現實,開口道:
“這件事確實是你做錯了,丞相和離,說實話已經是仁至義盡,他其實是可以休妻的,若休妻,你的名聲就毀了,現在還能夠保住你的名聲。”
江佩蘭臉色不好看:“你是我的母親,怎麼還向著她說話。”
“你是我的女兒,我心裏自然向著你,但是,告訴你這些,是希望你以後別再犯這樣的錯誤,要不然以後重蹈覆轍,下一次可就不這麼幸運了。
“你不知道,被休棄的女子是什麼樣的命運。”
“可是他,可是他,他落井下石。我都這麼慘了,他一點同理心都沒有。
“這個時候來江府和離,這就是存心讓我難堪,這就是逼我。
“他若不想鬧得難看,之前便該對我好一些,他若對我好一些,我哪裏會做出這樣的事。”
江佩蘭憤憤,說起季昀之,滿是憤慨和不甘,她好不容易求來的姻緣,就這樣沒了。
看她情緒激動,曹氏沒再勸,只能硬着頭皮應和。
這樣的情況,以後再慢慢教了,眼下在事上,她順着她,先讓她心裏好過一些。
“丞相確實也要負責任,你說的也是。
“但事已至此,便不說別的了,好好的過以後的日子,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就當做了一場噩夢,現在夢醒了,你依然可以好好的生活。
“當初母親也勸過你,丞相大人心中並沒有你,哪怕你強求,也不會幸福,但你不聽,非得撞了南牆,現在才知道後悔。”
江佩蘭不悅:“是他耽誤了我,我對他那麼好,他半點都感受不到,這三年,我們連一塊吃飯都不曾。冷情冷血。現在又這般來逼迫我。”
“哎,罷了罷了,多說無用,下回母親給你挑一個和你合適的人,下回,你千萬要聽話才好。”
江佩蘭臉上依舊是憤怒,說到以後,默默低頭。
“我和離了,那些高門大戶,怕是對我避之不及。”
曹氏噎住。
都這個時候了,江佩蘭還看不清形勢,還想着高門大戶。
對於這個女兒,她生出了些有心無力的絕望感。
卻也只得忍住,勸道:
“高門大戶不行,還有別的選擇,你放心,母親一定替你挑一個合適的人選,你還年輕,找一個心疼你的人,生兒育女,好好過日子。”
江佩蘭低着頭,不說話。
曹氏:“你去的那個地方,具體位置是哪裏,有些什麼人,都寫下來,母親替你去善後。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最好不要讓人知道,如此,你往後才能安生。”
“他們都死了……”
“難保有漏網之魚。處理好,才能一勞永逸。以後母親讓你離開京城,離得遠遠的,母親給你物色個好人家。”
“離開京城,父親會同意嗎?”
曹氏眼神閃躲,“自然是同意的。”
聽到這話,江佩蘭放下心來。
那就好。
只要江朔同意,就能給她庇佑,依照她江家嫡女的身份,亦能夠嫁不錯的人。
到時候離京城遠遠的,沒人知道她發生了什麼,她依舊可以做高高在上的夫人。
江佩蘭放鬆下來,這才往周圍看了一眼,問道:
“母親,你怎麼住在這裏,原來的院子呢?可是在翻新?
“哪怕再如何,也不該住到這裏來,這院子太小了,剛剛我進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還有一些破舊,和以前的院子簡直沒法比。
“你是江府的主母,住在這裏,失了江府的臉面,我作為江府的大小姐,以後來你這裏都有些不妥了。母親還是趕緊搬回去的好。”
曹氏眼神變幻,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跟江佩蘭解釋發生的事情。
她看向一旁的嬤嬤,那嬤嬤站了出來,把事情言簡意賅的說了一遍。
江佩蘭一副不可置信的態度:
“怎麼可能,怎麼會,母親是主母,怎麼會變成了姨娘,如果母親是姨娘,那我豈不是變成了庶女,不行,絕對不行。
“父親是怎麼想的,母親這些年打理江府,樣樣得宜,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現在卻只因為外人一兩句話,就將母親貶妻為妾,讓母親以後出門如何見人,讓我出門又如何見人,父親真是老糊塗了。”
曹氏聽着這話,嚇壞了。
趕忙去捂江佩蘭的嘴。
看到這一幕,她心中萬分擔憂,江佩蘭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就她這個樣子,她以後怎麼能放心。
“這也不怪你父親,是江清月一直咄咄逼人,還在別人府上出了人命,你父親不罰,外頭不好交代,若被御史彈劾,那是大麻煩。”
江佩蘭聽完,氣得火冒三丈:
“江清月,又是江清月。
“這江清月真是陰魂不散,她不害我們就不甘心是吧,她怎麼這麼壞?一個妾室,死了就死了,她卻要報復別人也過得不安生,怎麼會有這麼惡毒的人。
“母親,你怎麼不報官,讓官府的人查她,這樣的人,就該把她關入死牢裏,好好的把一百零八道刑罰都受一遍,才解恨。”
曹氏也恨恨道:“現在她神氣了,得了郡主之位,咱們奈何不得她。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等以後她失勢,我一定會把今日我們遭受的,十倍百倍的還在她身上。”
“對,母親,一定不要放過她。”
“罷了,江清月以後再說,不值得一提,現在主要是你。我要把你安頓好才行。”
江佩蘭點點頭:“我聽從母親的安排。”
“好孩子,這就對了。這一次,母親一定為你好好挑。”
江佩蘭打了個哈欠:“母親,我有些困了,想回去休息休息。這幾日都沒有好好的睡一覺,也沒有好好的吃些東西,等起來了再跟母親好好說話。”
原本她還想吃飯的,但是剛剛回到院子裏的時候,連梳洗都不曾,便狼吞虎咽的吃了許多點心。
把屋子裏的點心都給吃光了。
這回也並不餓,便想要睡一覺好好休息。
曹氏想到剛剛看到她時的樣子,一臉心疼,點點頭:
“也好,你稍等片刻,母親讓人把偏房收拾出來。”
“偏房,哪裏的偏房,你這裏的嗎?你這裏都這麼小這麼破這麼舊了,讓我住在你這裏不合適。”
曹氏一臉為難:“你現在先住在這裏,和我也近些。後頭我再和你細說。”
江佩蘭不悅的質問道:
“為什麼不讓我回去,也不差這點時間,我的院子現在有人在住嗎?”
曹氏有些支支吾吾:“倒是沒有人住。”
江佩蘭大喊:“那為何不讓我去住?是父親嫌我丟人現眼,既連屋子也不讓我住了嗎?”
曹氏不說話,面色糾結。
江佩蘭:“真的是如此。
“父親為何……?我好歹是他的女兒,他竟連一間屋子也不肯給我,讓人家如何看待我這個大小姐,我出去了還有何顏面見人。”
曹氏聽她這麼說,艱難的順着她的話講:
“不做江府的大小姐,也挺好的。”
“什麼?母親,你在說什麼瘋話?我是江府的大小姐,你說不做就不做了。”
“不是我說不做就不做,是你做了這樣的事,總要受到一些懲罰,若不然你族裏人人有樣學樣,那你父親如何服眾?”
“不是沒有爆出來嗎?大家都不知道啊,只要你們不說,誰會知道呢。”
曹氏滿臉苦澀:“蘭兒,能為你爭取的,母親一定為你爭取,眼下已然是最好的結果,這個大小姐做有做的好,不做有不做的好,現在沒有這個身份,你便更是自由,天大地大,任你翱翔。”
江佩蘭委屈的落下淚來:“母親不讓我做這大小姐,想讓我做什麼?是要把我趕出江府嗎。”
“你外祖母有個遠房侄女,母親原本想讓你去那裏,但是現在實在不放心,就想還是先把你留在身邊。”
“呵呵,留在你身邊?什麼身份?你現在自己都是個妾,我能以什麼身份留在你身邊。”
“你便做我身邊的大丫鬟,你放心,只是掛了個名頭,丫鬟的事你都不用做,你一應的規格,都和以前的大小姐生活差不多,只不過是沒有這些虛的名頭。”
“呵呵,母親,這是你說的話嗎,你居然讓我當丫鬟,哈哈哈,虛的名頭。”
江佩蘭氣笑了,看着曹氏。
“我堂堂江家嫡大小姐,又是曾經的丞相夫人,母親現在卻要讓我當丫鬟。哈哈,母親有沒有想過,你身邊的人會如何笑話我,有沒有想過若我以後遇到曾經相識的那些夫人小姐,她們又會如何看我。
“若早知道回來要給你當丫鬟,我還不如死在那個鄉村裡。
“你剛才說什麼要給我找一個好的人家,好的婚事,是不是就想給我找一個小廝配了,還是要給我配另外一個馬夫,還是種地的人。
“你真是我的好母親,你把我江佩蘭當什麼了。”
江佩蘭大笑起來,看着曹氏的目光滿是怨恨。
“蘭兒,你先冷靜一點,這只是權宜之計,你若是不願意,便可以去你遠房姑姑那裏,到時候只說是表小姐……”
“夠了,別說了。”江佩蘭打斷她的話,轉身便往外走,曹氏急了,上前拉住她:“你去哪裏?”
“我能去哪裏,江家已經不認我了,我去求求丞相大人,我們夫妻一場,他定然不會坐視不管。況且雖然寫了和離書,但是還沒有蓋官印就不算。
“我寧願去丞相府做個妾,也不願意到你身邊做個什麼勞什子丫鬟。甚至還要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跟一個我都不認識的姑姑做什麼表小姐。
“若人家過得不好,我去了也不會好過。若人家地位高,我不明不白的去,人家定然看不上我。我去不去都不好,又為何要去。”
“丞相不會管你,現在能管你的只有我。”
“你胡說,你怎麼知道他不會?你就是為了控制我,為了想要讓我聽你的話,為了讓我安安心心留在你身邊做個丫鬟。
“若我能再回丞相府,好歹是個主子,到你身邊,卻只能做個下人。”
曹氏看着她,氣得心口疼。
“若他不同意呢?”
“不會,只要我跪下求他,他一定會同意。大不了魚死網破,無論如何,我都要留在丞相府。”
就在這時候,外頭有嬤嬤進來稟報:
“不好了不好了,丞相大人去了京兆府衙,在戶籍上去掉了大小姐的名字,然後把和離書掛在了京兆府衙門口。
“現在,估摸着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了。這會子已經有不少好事的人,在咱們江府門口觀望着,打探消息呢。”
“混賬,混賬東西,去把那些人都趕走。”
“怕是趕不走,人越來越多,而且已經有人在傳大小姐跟馬夫私奔,還懷了馬夫的孩子,傳得有鼻子有眼。”
“把那些人抓起來,報官,趕緊報官。”
曹氏大喝,底下的人卻不敢動。
一旁的江佩蘭也愣住了。
怎麼會……怎麼會,他就這麼想和我和離嗎?這麼迫不及待就要去掉戶籍蓋上官印嗎?
她在丞相府三年,他怎麼一點情面都不留。
她那麼艱難的回了京,就是想到京城還有他。可是……
他好狠的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