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3章 同床
漆黑的夜色，透着無盡的冰冷。
舒禾的問題，百里墨卿回答不了，因為，他同樣被這個問題困擾着。
說起來，舒禾和百里墨卿，還真是同病相憐。
一個舒客臨，一個皇帝，一個小小的武將，一個權力巔峰的天下之主；自私的人，從來不會因為身份的差別，而有任何不同。
人性如此，與身份無關。
同一天，百里墨卿和舒禾，經歷了極為相似的背叛和傷害。舒禾也算是真正體會到，在籬親王府地下密室時，他當時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了。
本應該最信任的人，卻成了對他們造成了最大的傷害，簡直讓人顛覆三觀！
回到籬親王府，舒禾第一時間去找了依兒。
依兒在床上睡得正熟，手裏，是張之柔送她的陶瓷小玩偶，外形模樣跟依兒很像，跟個福娃娃似的。
她退去外袍，上了床，將依兒緊緊抱住，依兒感覺到動靜，一開始還比較抗拒，可一睜眼，迷迷糊糊中看見了來人的模樣。
頓時，手裏的玩偶也不香了，直接扔到一邊，緊緊地抱住來人，還不停地往她懷裏鑽。
“娘親，您回來啦！！”奶奶的聲音，帶着幾分慵懶和軟糯。
舒禾抱着懷裏小小的人，身體軟軟的，香香的，溫暖的熱氣，似是將她冰冷僵硬的心臟，瞬間融化了。
抱着依兒，她忽然想通了。
與其執念別人給的“親情”，為什麼不自己好好經營自己已有的親情？
這天下，不配為人父母的人太多了，只是她和百里墨卿剛巧，就碰上了兩個。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糾結那些沒有心的人了，好好守護自己的孩子，努力讓自己的孩子，永遠也不用體會他們的痛苦！
窗外傳來動靜，舒禾轉頭看去，就看見百里墨卿站在窗外，目光柔和如水。
舒禾抱着依兒往裏面挪了挪，隨後朝着窗外，拍了拍自己留出來的空間。
看到這個動作，百里墨卿原本平和的眼睛裏，驚喜交加，還有幾分難以相信。
她是在邀請嗎？
他可以嗎？
舒禾見他沒動，便又朝他拍了拍床板。
這一刻，百里墨卿不再猶豫，輕手輕腳地走進了房中，像個偷梁的賊一樣。
舒禾看他那模樣，忍不住發笑。
昏暗中，他的臉頰兩邊有些細汗，坐在舒禾的床邊，顯得有些拘謹。
“依兒看見的話，會不會生氣？”他小聲地詢問，目光看着裏面的小臉，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你要是害怕，那就出去吧！”舒禾淡淡地開口，說完，便側身摟着依兒入睡了。
給他機會，都不懂把握！
百里墨卿看她不理自己，頓時有些頹喪。就不能多勸一下他，給他遞個台階嗎？
正當舒禾幾乎入睡的時候，身旁終於傳來動靜。
他先是平躺，沒過一會，他又側了側身，幾乎是不敢碰到裏面的人。
舒禾見他翻來覆去的，導致懷裏的依兒都動了動，忍不住拍了一下他的胳膊。
“能不能安靜點？一會依兒弄醒了！”
百里墨卿有些尷尬。
這還是他第一次床榻身側有人，有些不習慣。
之前在北鎩城的時候，依兒即便是睡在他的床上，他也是睡在別的地方的。
這時候，忽然身邊多了兩個人，他怎麼睡得着？
“老實點！”
低沉又略顯沙啞的聲音，讓這昏暗的小卧室里，多了幾分暖昧迤邐。
他側過身，朝她靠了靠，隔着被子，手臂搭上了她的腰身，將她還有依兒，整個攬住。
很神奇的，在這一刻，他心裏的不安和忐忑全部消失，反而內心像是被什麼溫暖的東西全部填滿了。
既安心，又滿足，像是擁有了全世界一樣。
舒禾也感受到身體上的重量，雖然有些不適應，不過，這個時候來看，確實有種安心的感覺。
沒過多久，她就陷入了沉睡。
她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舒元清慘白的臉，血淋淋的斷臂；有柳鯤僵硬的身體，滿是白帆的靈堂；還有舒客臨滿臉慈愛的笑臉……
忽然，她在一片白光中看見了一道倩麗的身影。
她穿着一身青色長裙，雙手交疊在身前，目光柔和地看着她。
她看不清她的臉，卻下意識地叫出：“娘！”
“阿禾……”
“阿禾……”
她站在兩米遠處，溫柔地叫着她，聲音里先是驚喜，再是心疼，最後變得憂傷不舍。
舒禾朝她跑去，伸手想要抓住她，可她永遠無法靠近她。
“娘！”
她從未見過自己的母親，可從舒元清的耳中，她聽過很多關於她的話。
她是文嫻雅靜的，是滿懷愛意的……
若是她還在，自己是不是不用面對如此殘酷的現實？
“阿禾，我的孩子，你以後一定會幸福的！”
她的身上圍繞着白白的迷霧，彷彿要將她整個人都融化了一樣。
“阿禾，你一定會幸福的！！”
她充滿牽挂和不舍的聲音，環繞在整片白茫茫的世界裏。
不一會，她的身體開始消散，很快地，青色人影消失在白霧中，連一片青色衣角都沒留下來！
“娘！！”
舒禾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蹲在地上大喊，淚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
“別走啊！別留下我一個人！”
她還從未體會過母親的關懷，她還從沒有感受過母親的愛意，她也想做個孩子，想要有長輩疼愛……
為什麼她沒有？
為什麼只有她沒有？
“阿禾？”
“阿禾？”
忽然，白霧中有一道聲音響起，輕柔，心疼，飽含眷戀。
“阿禾，別怕！”
“我在！”
她眼中浮現迷茫，在那道溫柔的聲音里，找到了方向。
忽然，一隻大手，包裹住她小小的拳頭，
那手掌有力，溫暖，像是波濤洪流中的一艘帆船，即便渺小，也能在大浪滔天中，為她撐起一片風平浪靜的天。
她開始變得安靜下來，內心的慌亂在此時被撫平。
那隻手，牽着她，從漫無邊際的一片白中，走了出來。
前方，是一座大宅子。
外公，外婆，舅舅都站在門口，笑着朝她招手。
然後，她又看見一個小女孩，扎着兩根紅頭繩，歡快地朝他們跑了過去。
她先是抱了抱外公，后又抱了抱外婆。
緊接着裏面又走出來一堆的人，都是熟悉的人，他們都在朝她招手，臉上都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