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睡了個覺,楚昭雲感覺自己整個人都活過來了。
家裏沒有喬夢如的身影,她也不知道喬夢如去哪了。
去廚房時,發現喬夢如已經做好了粥,楚昭雲喝完了粥,就把鑰匙放在昨日門口牆頭的位置。
隨後自己一個人往衙門去了,得先去跟袁扒皮說一聲她回來了。
如果她告假的這幾日沒什麼差事的話,她打算再告假兩天去找一下阿公。
走在熟悉的路上,楚昭雲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明明是閉着眼都能走的路,眼下卻有了新感受。
許久沒見,看什麼都覺得親切可愛。
一進衙門,就有人跟楚昭雲打招呼。
“楚推司回來了?”
“對,昨日剛回來。”
“此行可順利?”
“順利順利!”
因着楚昭雲平日裏和同僚們關係都處得不錯,見她回來了,就有人趕緊給她透着風聲。
“昭雲,袁推官最近臉色可不好看。”
“近日有大案?”
“沒聽說有什麼複雜的案子,約莫着還是上回關員外家那個事兒。”
楚昭雲點了點頭:“多謝,我一會見機行事。”
關員外家的案子,早就能結案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只要袁扒皮鬆口,就能結案了。
但袁扒皮私下裏收了關員外送的禮,所以才一直拖着。
楚昭雲敲了敲大敞着的門,聽見袁扒皮的聲音她才邁了進去。
“袁推官,下官回來繼續辦差了。”
袁大光冷眼看着楚昭雲,鼻孔里出聲:“哼
,你還知道回來?”
楚昭雲權當自己聽不懂袁扒皮的陰陽怪氣。
“怎麼不知道回來?告假的時日到了,就回來了。”
“你這假請的夠長!滿衙門哪有和你一樣的。”
“假都是前幾年積攢下的。”
袁大光冷哼了一聲,指了指桌子一側厚厚的驗狀。
說:“這是你告假后仵作拿來的驗狀和驗屍格目,仔細檢查之後在上頭簽上字。”
楚昭雲抬眼看着袁扒皮,心想這人臉皮怎麼更厚了。
“你看本官做什麼!”
楚昭雲沒說話,翻着驗狀粗略地看了一遍日期。
竟然是從她離開的第一天,就開始在這裏堆着。
義莊裏的屍體因為天氣原因放不了多久,死者家屬也是一個比一個着急地想要收屍。
但只要衙門沒結案,死者就得待在義莊。
袁扒皮竟然把差事都拖到她回來!
這已經不是臉皮厚的問題了,袁扒皮這個人根本就不配當一個推官。
當推司的這兩年,袁扒皮每天都在壓榨她。
基本上推司和推官的所有差事,都是她自己干。
她抱着多做多學的想法,從來沒耽誤過任何差事。
另一方面是,她覺得袁扒皮是上級,使喚她這個下級很正常。
可這次去了一趟汴京城,她算是知道一個正常的好的上級該是什麼樣的!
就算做不到段景曜的一半,哪怕做到十分之一也是好的。
這個袁扒皮,真是連段景曜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
楚昭雲心中憋着氣,說話也不甚
客氣。
“我告假后,這些就一直等着我回來處理?為什麼不交給李推司檢查?”
“李推司哪有你細心,他還有很多都不會。”
“不會就學,李推司比下官還早一年成了推司。”
“他也學不會,等他學完,這些案子哪裏等得及!”
“不會就學,學不會就騰位置,就這麼簡單。”
“你這說的什麼渾話!”
“下官說的自然是在理的話,既然沒這個能力,就別當推司,想當襄陽府推司的大有人在。李推司的活下官都幫他幹了,他的月俸怎麼不讓下官也幫他拿了?拿一樣的月俸,他不幹活,下官干雙倍的活?”
“楚推司!本官看你是出去一趟翅膀也硬了!膽敢以下犯上!”
“下官這叫以下犯上的話,那袁推官讓自家大娘子的內侄來當了推司卻什麼活都不幹,這叫什麼?”
“你!”袁大光一時語塞,被楚昭雲的話擊得措手不及。
他沒想到衙門裏能有人知道他和李推司的關係。
本來還想給楚昭雲點顏色瞧瞧,但眼下又怕楚昭雲出去亂嚷嚷。
只能忍住了心中的不悅,說道:“李推司的情況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回頭你多帶帶他,等他上手了就能獨自處理差事了。”
楚昭雲不欲對牛彈琴,沒有接袁扒皮的話。
她不是沒手把手地教過李推司,奈何李推司是仗着自己姑父是推官,他是絲毫也不認真學。
袁大光見楚昭雲沉默了,以為她沒什麼意見
了。
又說:“還有關員外家的案子,就按我上回跟你說的寫,寫完了趕緊結案。”
“仵作的驗狀不能改,驗屍格目更是得實事求是,就按照真實情況結案就行了。”
“楚昭雲,我怎麼就跟你說不明白呢?按照我說的寫,關員外的兒子是被老齊頭家的兒子打死的,不是自己喝醉了酒摔死的,明白不明白!”
“不明白。”
袁大光氣得拍桌子,“不明白你就交給李推司寫!”
楚昭雲絲毫不退讓:
“李推司這是又懂了?這個案件是下官全程跟進的,真相如何沒有人比下官更清楚。”
袁大光忍了又忍,實在是忍不住了,指着楚昭雲鼻子開始罵:
“蠢貨!朽木!楚昭雲,去一趟汴京回來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你是不是以為衙門離了你就不行了?”
楚昭雲反問:“那袁推官是不是以為我離了這裏就不行了?”
袁大光不敢相信自己聽見了什麼,表情瞬間獃滯了起來。
問道:“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不幹了!袁推官另找推司去吧!”
“你在威脅本官?”
“不是威脅。”
袁大光一想到桌子上這些案件,頓時頭都大了,一臉為難道:“罷了!今日本官不同你計較了,你下去辦差吧!”
楚昭雲搖了搖頭。
認真道:“我與袁推官不管是在辦案理念還是原則上,都大相逕庭,我既然現在沒有能力自己當上推官,也不想再受袁推官的氣了,
便只能離開這裏。”
就在剛才那一刻,楚昭雲想明白了。
她一心想對襄陽府的百姓負責,但太難了。
袁扒皮是個收了錢什麼事都敢辦的主,而且袁扒皮他上頭還有關係,她越過袁扒皮和上級反映過問題,但是無果。
所以只要有袁扒皮在,她就難以出頭。
但剛才她想明白了。
還有另一種方式懲治袁扒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