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一章
“後來我醒來時,官人還在看賬本,我們又閑聊了一會兒,之後便一起休息了。誰知道第二日一早,我叫官人他不應我……”
“半夜裏你沒聽見聲音?張牛是夜裏死的。”
“夜裏!”
安氏大驚失色,隨後她也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捂着臉轉身跑進了裏間。
聽聲音是撲到床榻上去哭了。
餘下三人面面相覷。
三人安靜地等了許久也不見安氏出來。
楚昭雲起身,做了個讓袁青留在原地等着的手勢。
袁青眼看着小雲和姓楚的一起出去后,他才反應過來他竟然對小雲的話言聽計從,方才他心裏連半分質疑都不曾生出。
眼下想追出去已經晚了,他只能在此守着安氏。
屋舍外,楚昭雲靠着牆歇息。
段景曜察覺了她臉色不對:“傷口在疼?別瞞我。”
“疲憊而已,無礙。安氏在裝模作樣。”
段景曜自然也看出來了:“她的戲,太差。”
“也不知道她屋裏熏了什麼香,聞得我犯噁心。像是裏間傳出來的,等會進裏間看看。”話落,楚昭雲大口深呼吸。
緩了好一會兒,她才頭腦清明了幾分。
兩人又進了屋舍,見安氏還沒有平復自己的情緒,楚昭雲徑直朝着裏間走了進去。
袁青攔住了段景曜:“楚頭兒,男女有別。”
段景曜推開他的胳膊,冷聲道:“查案不分男女。”
“……”眼見着段景曜也進了裏間,袁青往前走了一步又退了半步。
他無法
說服自己。
只得豎起耳朵聽着裏間的動靜。
是楚昭雲先開了口:“二夫人。”
安氏聳動着肩膀直起了身子,哭着說:“是我失態了……”
“二夫人言重了。”楚昭雲不動聲色地掃視了一圈,並未看到香爐,“不知房中這是何種香味?”
一旁的段景曜見楚昭雲輕輕蹙眉,他二話不說打開了窗戶。
冷風一吹,味道便散了大半。
安氏解釋:“不是什麼名貴香料,我隨便尋來的……”
“二夫人平日裏也喜好熏香?”
“是……平日裏不曾這般濃罷了,官人去的那日傍晚,我小憩醒來后不慎打翻了香爐,這才香味甚了些。”
“二夫人可知二頭家在礦上有何敵對之人?”見安氏一個勁兒搖頭,楚昭雲開門見山問道,“難道二夫人不知礦主即將回老家,要把鐵礦交給三位頭家之中某一位的事情?”
“這、這我如何能得知?”
“二夫人好生歇息吧。”
安氏嘆氣:“唉……”
外間的袁青聽見小雲要出來,連忙站直了身子。
他見安氏並未出來相送,便替安氏掩上了屋門。
袁青不忍道:“二夫人着實可憐。”
“二夫人嘴裏沒有一句實話。”楚昭雲冷聲道。
段景曜附和:“的確。”
袁青不解地看向楚昭雲,覺着她似乎是對安氏有偏見,“小雲,不能因為二夫人一時記不清那日發生了何事就這般武斷地看她。大悲大痛過後,思緒模糊是人之常情。”
楚昭雲覺着,袁青還是太善良了,總是習慣把人往好處想。
她還沒來得及解釋其中緣由,就聽見段景曜猛不丁說了一個字:
“蠢。”
楚昭雲連忙說道:“袁頭兒心善才會覺着二夫人可憐,若非袁頭兒心善,我也進不來這鐵礦場。”
段景曜被楚昭雲瞪了一眼后,閉緊了嘴。
而被罵蠢的袁青也沒有生氣,他只是納悶小螢和小雲到底看上姓楚的哪一點了?
頓了頓,袁青問道:“小雲,你懷疑二夫人?二頭家和二夫人是同吃同喝,但若因為二頭家中毒而二夫人未中毒就懷疑二夫人,太輕率了……”
“鶴頂紅毒性劇烈,入口即死,和是否同吃同喝無關。”
“可是……”
楚昭雲打斷了袁青的話:“帶路去找四頭家吧。”
沒有答案的事,不必爭執。
去找四頭家的路上,楚昭雲問袁青:“袁頭兒,礦上有誰身手好到能夠半夜闖進二頭家的房裏而不被人發現?”
袁青認真道:“下礦採礦的人,身手都不賴,也都是辦事利落的人……”
“林東則和李九的身手如何?”
“三頭家和四頭家能坐到今日的位置上,自然也是有本事的人。”袁青猶豫了片刻,還是問出了心裏的疑惑,“小雲,二頭家之死會不會和礦上的內鬥無關?會不會是二頭家手下有人對二頭家結了怨才殺人泄憤?”
“張牛為人如何?和誰有怨?”
“這……二頭家為人和善,辦事也
公道,沒聽說過和誰結怨了……”袁青被楚昭雲問住了,他答不上來。
楚昭雲又說:“或者說,你覺着礦上哪個做工的人,受委屈了?氣急了會殺人?有本事搞到鶴頂紅又能進張牛屋裏?”
“……”袁青徹底無言以對,礦上都是勤快做工來養家餬口的老實人,誰會如此!
楚昭雲看向段景曜,段景曜搖頭道:“我方才開窗時留意了,窗台上沒有任何不妥或者可疑的痕迹。”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煉鐵場外。
袁青解釋道:“我從靈堂出來的時候,正好看見四頭家往煉鐵場這邊來了。”
段景曜沒說什麼,他離開的時候李九不在,既然袁青看見了,那李九應是在煉鐵場裏。
煉鐵場守門的人一看是袁頭兒和楚頭兒來了,連忙姿態恭敬地為三人放行。
煉鐵場裏依舊熱浪滾滾。
楚昭雲看見許多人圍在一處,問段景曜:“這是在作何?”
“不知,過去看看。”
這個時辰眾人應當各自幹活,而不是應該圍在一起說話。
三人走近了人群,還沒搞清楚眾人到底在作何,楚昭雲就聽見了女人細碎的哭聲。
“嗚嗚嗚……我掏心掏肺地對她,她卻拆散我們,他拋棄了我……我好傷心……”
女人的聲音沙啞,楚昭雲並不能聽出來是誰在哭。
不過很顯然,一定是和眾人交好之人,因為眾人紛紛在安慰她哄她。
“你別難過了,想想辦法,把他奪回來啊!”
“
往後可別這麼沒心沒肺了,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不過真沒看出來她是個這麼有心計的女人!”
“何止有心計!簡直是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