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一章
白日裏與楚昭雲分別後,段景曜去皇城司交代了余富幾句話后,便回了段府。
既然得了太後娘娘的應允,他需得立即送小妹回青州。
段景曜原原本本轉述了太後娘娘的愛護之意。
誰料,家人的反應卻在他的意料之外。
段晴輕輕搖了搖頭,聲音很是堅定:
“我不走。”
“為何?”段景曜自然不會認為是汴京富貴迷人眼致使小妹不捨得走,“小妹放心,有太後娘娘在,亦有我在,必使你不受任何人脅迫。”
“太後娘娘對我好,我知曉,兄長愛護我,我亦知曉。所以我更不能走,我若是走了,陛下龍顏大怒,陛下自不會怨懟太後娘娘,可兄長……我不能讓兄長代我受過。”
段景曜忽然語塞。
原來段晴願意留下,是不願意牽連他。
“小妹,這件事本就與你無關。”
“可這件事也與兄長無關。”段晴心裏很是清楚,此事本就是無妄之災。
段景曜心裏有暖流滑過。
他自然能想到送走小妹的後果。
無罪無過,盛仁帝不能耐他何。
無非是冷落他,不再讓他擔大任罷了。
最壞的後果,便是連累楚昭雲。
以楚昭雲的本事能耐,沒有人能越過她去當了提刑官。
受他連累,唾手可得的提刑官之位,恐怕要推后了。
但他早就問過楚昭雲的心意,若是能護小妹周全,她也是不怕得罪盛仁帝的。
所以段晴擔心的,都不足為患。
“小妹,不必擔心我。”
段晴搖了搖頭。
她知道盛仁帝絕對不會因此要了兄長的性命。
但她也知道,在這水深火熱的汴京城,一旦盛仁帝和兄長有了隔閡,兄長接下來的每一步路都將如履薄冰。
前幾年,為了長姐,兄長在汴京城裏辛苦經營。
她不想以後的日子,兄長又為了她陷身囹圄。
是以,她語氣堅定:“兄長,我不走。”
話落,段晴看向爹娘。
段父直言:“晴兒長大了,讓晴兒自己做主吧。”
段母想的卻是另一回事,她心疼地看著兒子。
“你這般忙,回了家也沒口熱湯熱飯,娘實在是不忍心你一個人孤零零的在這裏……況且伯爵府見咱們府上冷清,也不見得願意嫁女兒於你,咱們一家人都在這,才是個團圓齊全。”
“此事……”段景曜實在不能苟同家人們的想法。
可眼前三人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
“難道兄長不想同我們一起生活嗎?”段晴問道。
“我當然不會不想。”
“兄長無需再勸,我心意已定。”
段景曜無奈:“有太後娘娘庇護,機不可失。”
“嗯,我知曉機會難得,但我不想走,與其日後終日惴惴不安,不如留在汴京。”
“那……好。”段景曜見段晴堅定,只得妥協。
段母見氣氛凝重,便轉移話鋒問道:“昭云何時有閑?請她來家中,娘做些昭雲愛吃的菜……”
聊了一會兒宴請楚昭雲之事,段家四口之間的氣氛才輕鬆了起來。
用過午膳后,段景曜便離了段府。
軍器所一案看似結案,實則不會這般輕易就結束。
段景曜又回了皇城司。
“人在何處?”
“大人,都在地牢裏呢!”余富連忙說著。
“用刑了?”
“大人說是客人,哪敢用刑啊!都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呢,就是皇城司沒那麼大地處容幾十個人,只能帶去地牢了。”
段景曜點了點頭。
進了地牢深處,便看見了吃飽喝足正在休息的一眾人。
有位年輕男子,一看見段景曜來了,立即彈跳起身。
“大人,我們何時能走?”
“案子何時查完,何時就能走。”
“哦哦,我們聽令行事,不怕被查!就是……就是被扒下來的衣物能還給我嗎?”
段景曜解釋着:“怕是不能,那些衣物穿在了他人身上歷了火場。”
“大人!那、那衣裳燒了,旁的呢?我自小有一白玉墜子,對我很是重要,還能拿回來嗎?”
“我會遣人去義莊問問。”
“謝大人!”年輕男人連忙行禮道謝。
段景曜見此人還算老實憨厚,朝着他走近了一步,低聲問他,“誰同三皇子往來最密切?”
“是他。”
年輕男人悄悄一指,都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了,他要是再看不懂此事的蹊蹺,他就真成了活該的傻子了!
和三皇子往來密切的,果然不是明面上職位最大的那人。
段景曜給了余富眼神后,便轉身離去。
過了片刻,余富找了個由頭,將此人帶出了地
牢。
被帶出的安凌初,表面風輕雲淡,實則心下惶恐,他總有種不妙的預感。
他試探着:“余大人日理萬機,不知這是要帶我去何處?若有何處我能幫上忙,我定儘力。”
余富不言。
直到進了另一處更深的地牢,余富才瞥了眼安凌初。
“兜兜轉轉,還是地牢啊。”
“余大人,我……”
安凌初臉色煞白、心跳如雷,嗓子裏猶如堵了石頭一般。
他誠惶誠恐地跟着余富進了地牢,琳琅滿目的刑具讓他軟了腿。
走近了,他才看清了暗處的段景曜。
“段、段大人……”
安凌初口不能語。
一剎那,安凌初心裏想了許多。
他險些忘了,這人以前可是汴京城的活閻羅!
雖不知為何去歲關於皇城司段景曜的駭人流言少了,可一見段景曜的冷麵冷眼,往日的流言蜚語又全飛進了他的耳朵里。
皇城司問話,可不講究什麼證據。
可偏偏皇城司問話的人,沒一個是冤枉的。
所以都知道皇城司定是有自己找證據的路子。
這是打算對他用刑?
他已經交代了轉移兵器一事是聽令於三皇子,況且有比他職位高的,怎的都不該他來擔責啊!
而且他沒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吧?
思及此,安凌初鼓起勇氣來問道:
“段大人,我我、我知道的事,都交代了,不知、不知段大人這是何意……”
“知道的都交代了?”段景曜反問着。
聞言,安凌初飛速地回憶了自己活過的
這三十年。
除了參與了軍器所陽奉陰違一事,他指天發誓並未做過虧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