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楚昭雲和段景曜商量了一會兒,有了一個初步的計劃。
一方面,余富在查十四年前高沛的行蹤。
另一方面,楚昭雲和段景曜準備混進長慶公爵府。先試圖收買某個資歷深的丫鬟,試探試探口風再決定是否要直接去問老公爵夫人關於她女兒唐如的事。
查到了眼下這地步,只要確定了有人跟他們一樣記掛着當年的事,他們就能直接去問了。
不管能否問到一些蛛絲馬跡,都要嘗試。
兩人合作了許久,已經形成了默契,裝作是往後廚送新鮮蔬菜的夫妻倆,很容易就混進了長慶公爵府。
從后廚溜到後院,還沒搞清楚東西南北,兩人就聽見了一道清脆的聲音。
心裏皆是一咯噔,莫非出師不利?
“站住!說你們兩個呢!站住!”唐鶯鶯大喊了一聲,提着裙子追上了兩人,“你們是誰?怎麼到公爵府上來?”
楚昭雲恭敬地解釋道:“我們是來府上送菜的,一時迷了路。”
段景曜恭敬地低着頭,站在楚昭雲身邊。
唐鶯鶯愣了幾息,難以置信地問:“莫非楚二姑娘和段大人有什麼特殊癖好,還是說在這跟我演起戲文來了?”
“……”
果然是出師不利,還不是被人懷疑的程度,是直接被人認出來了。
裝也沒法裝了。
楚昭雲抬頭,尷尬一笑,問道:“不知如何稱呼?”
“來我家都不知道我是誰?”唐鶯鶯氣呼呼地反問。
想着段景曜介紹的長慶公爵府,楚昭雲行了個平禮:“唐姑娘安好。”
“楚二姑娘也安,你們還沒說鬼鬼祟祟來我家幹什麼呢!”
“唐姑娘怎麼認出我和段大人的,實在是令人意外。”
“哼,在長樂郡主的生辰宴上見過你們啊,不過現在也不能說是生辰宴了,畢竟那天也是郡主的忌日。”唐鶯鶯說完才發現,自己又被楚昭雲繞到其他地方了,於是緊盯着楚昭雲不放,“快回答我的問題!”
段景曜解釋道:“皇城司微服查案,還請唐姑娘莫要聲張。”
楚昭雲發現,磨練了這麼久,她臉皮還是沒段景曜厚,扯謊的道行也沒他深!
唐鶯鶯半信半疑,問道:“我還以為你們來找我祖母的。”
“唐姑娘為何會有此猜測?”楚昭雲一顆心七上八下,難道唐老太太未卜先知,早就知道他們會來找她?
“上次從長公主府回來之後,我給祖母講了長樂和林文茵的恩怨,祖母聽說你是永勤伯爵府的二姑娘,就說或許有一天你會來找她。”
“那唐姑娘能帶我們去給老人家請安嗎?”
“這有什麼不能?你們想來公爵府也該遞了拜帖先給我祖母請安才是。”唐鶯鶯領着楚昭雲和段景曜往祖母院子裏走,走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轉頭問道:“你們剛才說查案,難道就是來查我祖母?”
這般想着,唐鶯鶯便停了腳步。
若真是如此,她現在的行為和引狼入室有什麼區別!
“不是查唐祖母,是有事情需要唐祖母的幫助!”
“那就行……”唐鶯鶯鬆了口氣,通過長公主府的事,對於楚昭雲和段景曜的人品她還是信得過的。
雖然理解不了他們驗屍的勇氣和查案的思路,也不懂他們身上那種敢大義滅親的冷冽氣質,但她知道這兩人都不是小人。
正在曬太陽的唐老太太見到孫女領來的陌生人,還以為是孫女新認識的朋友。
“鶯鶯給祖母請安,祖母,這兩位是永勤伯爵府的楚二姑娘和皇城司的段提舉大人。”
“晚輩見過唐祖母,唐祖母慈安。”
唐老太太沒有被不速之客驚到,只是淡淡點了點頭,讓丫鬟給客人倒茶。
見唐鶯鶯眨着眼好奇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段楚二人,唐老太太才開了口:“鶯鶯去庫房裏幫祖母挑一件禮物,看看送什麼給楚二姑娘才好。”
在場所有人都知道,這只是一個支開唐鶯鶯的借口。
唐鶯鶯撇了撇嘴,不情不願地去了庫房。
楚昭雲開門見山問道:“恕晚輩唐突,聽唐姑娘說,唐祖母似乎早就料到我們會來拜訪您?”
“是啊,老身猜的不錯,你們果然來了。”唐老太太的臉色依舊平靜。
好像這世間沒什麼事情能夠撼動她的神色,似乎一切於她來說不過是一片浮雲而已。
“鶯鶯說,汴京來了個好厲害的女推司,竟然還是永勤伯爵府養在襄陽府的姑娘,那個時候,老身就知道,或許有一日你會來找我,八成是和先皇后的弟弟一起來。”
“唐祖母英明。”楚昭雲看了眼段景曜,她眼眶有些酸。
這個世間,不僅只有她和段景曜還記得十四年前死去的人,還有人記得,長慶公爵府的唐祖母也記得。
有一瞬間,楚昭雲覺得世間情愛是件多麼諷刺的事。
十四年前死去的女子們,沒有一人的夫君記得她們,只有孩子、兄弟姐妹還有她們的母親還沒有放棄尋找真相。
“老身本來以為自己可能等不到你們來的那天,沒想到你們來的這般快。”
“若是可以,我們想用更快的速度查清真相。”楚昭雲平復了心情,以幾乎是肯定的語氣問道:“十四年前的事,唐祖母一定知道些內情,是嗎?”
唐老太太點了點頭,並未否認,只是說:
“知道,因為撞見了不該看見的事。可老身什麼也做不了,只能看着自己的女兒病重而亡,什麼也做不了,什麼也不能說。”
“時至今日,唐祖母還不能說嗎?”楚昭雲不信,既然在家中等着他們來,又怎麼會什麼都不說?
“這幾年,我夜夜夢見如兒,她哭着問老身為什麼不救她?如何救她?救了她豈不是整個公爵府的人都要死?是老身對不起如兒……眼瞧着自己也沒幾年可活了,心裏那樁事卻又不想帶到棺材裏去,聽鶯鶯說你二人擅查案,你二人又和當年的事……”
唐老太太的臉上終於有了其他的神色,內疚,還有些許的驚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