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三個仵作從義莊後門出來,沒有走大道,而是溜着小路出了城。
到城門口,那守門將士已經認得義莊的人了,連忙擺了擺手讓康春他們快速通過。
三人一起推着車。
江望月和康春心照不宣地把楚昭雲往邊上趕,也算不上憐香惜玉,只是顧念她長得瘦弱怕累壞了她。
“昭雲,堅持堅持就到了。”
“沒事,我不累。”以前在襄陽府她也經常干推車這樣的力氣活。
而且和江望月康春一起辦差,她心裏也舒坦。
楚昭雲抬眼看前路上似乎有個人,怕看花了眼,問道:“前頭路上是什麼?”
康春抬眼,手上收了勁,停了推屍車。
不確定說道:“看着像個人。”
“這誰幹的缺德事,再走幾步就到亂葬崗了,怎麼把人扔到路上?”江望月說完,往前跑了幾步。
又折回來,說:“還真是個屍體。”
康春又推起了車,“過去捎着他吧。”
三人又往前走了幾步,江望月將人翻了個面,是個女人。
他和康春被人抬到了推屍車上,見楚昭雲在失神,問她:“昭雲,害怕了?有我和康哥在,別怕!”
楚昭雲搖了搖頭。
她不是害怕,而是第一次出現了噁心想吐的感覺。
江望月將人翻過來露出正臉的時候,她就認出了死者。
是芸娘。
原來老侯爺把芸娘贖出來是謊言,滅口才是真的。
還是她低估了老侯爺的惡!
她既然知道了這件事,若是日後再碰到杜嘉,
一定要如實相告。
以杜嘉的性子,定是會心中過不去這個坎。
不知他知道了芸娘被滅口後會不會放過不斷地在心中苛責自己?
直到江望月和康春把屍體一個個搬到亂葬崗后,三人都開始往回走了,楚昭雲心裏還是耿耿於懷。
她這狀態自然瞞不過同行者,江望月擔憂地說道:“昭雲,這兩天查案你也累了,你直接回家休息吧。”
“好,我先回家去寫驗狀。”
楚昭雲徑直回了家,給祖母請安后便回自己院子關起了房門。
心裏有章程,落筆自然也快。
不到一個時辰就把要交差的文狀都寫完了。
“咚咚咚。”
“昭雲,在嗎?我聽丫鬟說你回來了。”楚淑雲輕聲問道。
楚昭雲伸了個懶腰,起身開門,“大姐,怎麼了?”
“進去說。”
“在院子裏陪我走走吧,坐得有點乏。”
楚淑雲無有不應,“好,正好我晚飯也吃得多了,一起散散步。”
姐妹倆在院子裏慢慢踱步。
楚昭雲院子裏小廝丫鬟本就少,到了夜間院子裏更是安靜。
身邊的人,是和她血脈相連並且關係還不錯的姐姐。
她能感受到大姐姐對她的依賴。
這種感覺,對她來說很稀奇。
“大姐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好幾天不見你了,想和你說說話。你這幾日辦差忙嗎?”
“不算太忙。”
“女子謀生,定是很難吧?”
“嗯。”楚昭雲沒有否認,接著說:“不過最難的時候
已經過來了,現在在汴京城不算難,周推司也是個好上級。”
“昭雲,母親這幾日張羅着給你我二人想看的事,可惜你一直不在家。”
“……”楚昭雲明白了楚淑雲的困擾,問道:“大姐姐是在心憂此事?”
“是啊。”楚淑雲嘆了口氣,“汴京城裏有頭有臉的兒郎我心中都有數,太好的我也夠不上,不好的我也看不上。”
“大姐姐想嫁人?”
楚淑雲如實說道:“我若是像你一樣有本事,自然不想嫁人,把身家都託付在一個男人身上怎麼想都不妥當,可我沒這個本事,若是一直不嫁人,難道要讓家裏一直養着嗎?”
“祖母母親還有大哥哥大嫂嫂,都不是苛刻的人。”
“我還是想早點找個可靠的人,嫁了。”
“嗯,那便順其自然。”
“你跟程輕瀾挺可惜的……”
“大姐姐怎麼突然說起他了?”
楚淑雲笑道:“好,不說他。昭雲,母親也想着給你張羅相看的事了,你想嫁人嗎?”
“沒什麼想不想的,碰到有緣人自然是要珍惜的,碰不到也不着急。”
楚淑雲見楚昭雲說完打了個哈欠,不想耽誤她休息,便說道:“我要是有你這心態就好了,你早些歇息吧,等你有空我再來找你說話。”
要走時,又轉頭說道:“對了昭雲,下月初一,外祖母壽辰,你可要抽出空來的,咱們家四個姑娘都是要跟着母親去的。”
楚昭雲點了點頭,秦氏
對她好,她自然要去的。
“珍雲妹妹也去?我來汴京后還沒見過珍雲妹妹。”
“她自然也是去的,你見了她就知道了,她那個性子都被姨娘養小氣了。”
“等她長大些就好了。”她相信都是一府的姐妹,楚珍雲自然也不會差了。
送走了楚淑雲,楚昭雲想了想王疑和左璋的事便睡了。
次日一早,楚昭雲起了個大早。
去衙門把驗狀放在了周推司的桌子上后,緊趕着去了義莊。
義莊裏其他仵作還都沒來上工,她便在屋子裏寫着東西。
要把人趕走,可不是說說而已。
但她也不屑於躲起來偷聽此二人背後如何打算如何算計她。
要來,就來陽謀!
等了一會兒,康春和劉坎陸續來了,不過此二人沒有停留,直接去了停屍處驗屍。
又等了一會兒,王疑和左璋才來了。
楚昭雲屏氣凝神,認認真真地寫着字。
這兩人進來后,她也面不改色。
王疑和左璋在楚昭雲面前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其中也不忘含沙射影地說著楚昭雲。
見楚昭雲不理會,二人也覺得楚昭雲定是聽見了也不敢同他們爭執。
看見楚昭雲放下筆將寫好的紙折起來夾進了書本里,二人不約而同望向窗外。
等楚昭雲人走了,二人又一起看向桌子上的書。
沉默了片刻,左璋開了口:“她看的什麼書?”
“好像是大盛的律法書。”
“哦,她還以為能當提刑官,做夢!”
“不過我方才看
她寫寫畫畫,不知道寫的是什麼。”
“要不我們悄悄看一眼?會不會不好?”左璋面上猶豫,眼神卻出賣了他。
“若是寫的對義莊不利的事,我們看一眼那是防止她犯錯!”
“沒錯,若是錯怪她了,咱倆權當沒看見!”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