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迫抄書
第4章被迫抄書
錦心院的下人跟着主子候了半宿,又聽着主子摔了半宿的東西。
門口的丫鬟對視一眼,終是年長的大丫鬟夢痕帶頭端着盥洗的物件和早膳走進房內。
“主子先洗漱用膳要緊,氣壞了身子不值當。”
仇錦月一肚子氣沒處發,逮人就是一頓數落:“原是你們說那蘇氏人老珠黃,又是一肚子蠢笨的泥腿市俗,我才放心叫世子到她院裏去!如今倒好,這嫁衣算是齊齊整整給人穿上了。”
夢痕撲通跪地:“奴婢們仔細打探過,世子確是兩年不曾寵幸過蘇氏。也不知她是用了什麼手段……”
“手段?左不過跟我爹屋裏那些一個樣兒,咱們還見的少嗎?”仇錦月冷嗤一聲,“她這枕頭風一吹,咱們求的,世子怕是不會答應了。”
“主子還年輕,不愁沒有自己的孩子。”
仇錦月飲了漱口茶,吐在痰盂中,才慢悠悠道:“我何嘗想替別人養孩子?還不是我娘說有了孩子在身邊更安穩些。算了,也就一個丫頭,終究不是兒子。”
其他幾人見主子氣消了,這才敢上前服侍。
夢痕不忘叮囑道:“動作麻利點兒,別誤了主子去請安。”
此刻什麼都不知道的蘇棠正坐在恆熙堂內,喝着主母院裏上好的茶。
蜜香濃郁,回味甘甜。
“你若喜歡這鳳凰單叢,便讓侍女包一些回去。”葉舒雲溫婉的聲音在她頭上響起。
要不說這些名門閨秀都有七竅玲瓏心呢?
蘇棠覺得自己表現得也不算很明顯。
“多謝世子妃。不瞞您說,妾身是覺得這茶有些特別。”蘇棠不好意思地笑笑。
葉舒雲微笑着解釋:“這鳳凰單叢是烏龍茶,其葉細長,茶湯橙黃,茶苦味比平日常喝的綠茶淡,上好的鳳凰單叢更是帶有花香和蜜香。”
蘇棠連連點頭,對於茶她不過知道鐵觀音、龍井一類的,烏龍她似乎只記得有個東西叫蜜桃烏龍,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葉舒雲看她一副受教了的乖巧樣子,掩嘴低笑。只覺蘇氏的性子變得討喜了不少。
仇錦月從門口進來,見她們有說有笑地樣子,只是冷冷瞥了蘇棠一眼,並不如上次囂張。
行禮之後,葉舒雲正色道:“今日除了閑談,還有一要事要跟二位妹妹商議。”
“世子決議前往雲通城的別院暫住,只是老王爺不宜長途跋涉,府里又有年幼的孩子,這王府大小事宜也需要操持,所以我不能陪世子前去。我的意思,就由仇側夫人跟着去。”
葉舒雲略掃過二人:“你們的意思呢?”
蘇棠知道這種事情肯定都是高層們早就商量好了,為了表示體恤象徵性問一嘴,實際她們的意見不重要,至少她的意見不重要。
仇錦月那邊聽到這個消息倒沒露出什麼意外的神情,直接應下,想來早就聽到了風聲。
蘇棠也表示沒意見。
倒是散會之後,沉鷺聽說這個消息,湊在她跟前問:“娘子何不求世子?”
“你當你家娘子是什麼寵妾呢?若不是有姩姩,我一個月都難見着世子兩三回,拿什麼求他帶上我一起?”蘇棠點點她的額頭,轉頭擺弄蕭景榕派人新送過來的一對青瓷瓶,兩個瑪瑙盤子。
“放在這柜子上怎麼樣?算了,別掉下來打碎了。你把這瓶子放那寬桌上去,這瑪瑙盤子就留這兒裝瓜子啥的吧。”
奢侈,實在奢侈。蘇棠做夢也沒想到自己能拿如此名貴的盤子裝零嘴。
沉鷺端着瓶子走到一邊放下,嘴上卻沒停:“這兩日世子不是賞了娘子不少東西嗎?要奴婢說娘子就該趁熱打鐵才是。”
“哎哎哎,不聽不聽!好姑娘,你去把柜子裏的蓮子糖拿來,趁着姩姩午睡,咱們偷着吃。”
“娘子也真是的。”沉鷺嗔怪着轉身去開柜子。
門口的小丫鬟拿進來一堆書,“娘子,世子派人送了這些過來。”
“有勞,放着吧。”蘇棠拿起來翻了翻,皆是《千字文》,《三字經》一類的啟蒙字帖,還有幾支狼毫,一疊宣紙。
這熟悉的“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小學必背讀物,大可不必。
“送點兒什麼《詩經》,《左傳》的也行啊。”蘇棠吐槽。
“你還知道《詩經》《左傳》?”門口突然傳來男人的聲音。
是蕭景榕。
蘇棠嚇出一頭冷汗,連忙站起來行禮:“妾身見過世子。”
蕭景榕闊步上前坐下:“起來吧。”
蘇棠也不敢坐,低頭站着回話:“回世子的話,妾身……聽人提過。”
“瞧不上我送你的書?”蕭景榕音調沉沉,辨不出喜怒。
“妾身不敢。”蘇棠想自己是不是該跪了。
豈料蕭璟榕只是道:“那就抄《詩經》吧,讓你的丫鬟去書閣取。”
蘇棠此刻忽然有點慶幸,蕭景榕雖不假辭色,卻不是個喜怒無常的主。
“是。”
“世子妃應當已經知會過我去雲通城暫住一事,兩地相隔不遠,半月通一次家書,屆時你把寫好的字交給世子妃一併寄過來。”
你沒事兒吧?你沒事兒吧?你這麼大個家業要繼承,你不忙嗎?
蘇棠算是看明白了,蕭景榕從來不是什麼紈絝官二代,他就是個做起事來全始全終的主,這樣的人惹不得。
蕭景榕卻不曾錯過她柔順表情下暗暗癟嘴的小動作。
果然要讓她一下改掉往日惰性是不可能的,只能靠他鞭策。
實則他也沒閑工夫教授一個侍妾,原是為另一層顧慮。
遵母親的意願收了通房之後,他也只想養在後院便罷,沒想到偏生那日的酒被人加了東西,陰差陽錯讓蘇氏誕下一女。
按理以她的身份無權教養子女。
只是他自己便是過繼給嫡母的孩子,嫡母並非待他不好,但他也曾聽嫡母跟身邊的人說還是想要一個自己的孩子,聽聞這話說他心中沒有芥蒂是假的。
他幼時常見一女子暗中看他的眼神關切憂思,後來才知那是他生母。還未正經說上一句話,他生母就去了。
若是兒子定不能留在蘇氏身邊。姩姩是個女孩,他私心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跟在生母身邊平安喜樂地長大。
然蘇氏當上侍妾之後,整日遊手好閒,吃酒玩樂,甚至不如當通房時安分。
仇氏進門之後主動提了將姩姩養在她膝下,他便也想着或許可行,是以前日才特意來找蘇氏。
一為通知,二為安撫。
可蘇氏既有轉變,他也不願母女分離。只不過蘇氏就不能再目不識丁,教壞了孩子。
“寫得好有賞。”蕭景榕呷了一口茶,淡淡補上一句。
蘇棠這才稍感安慰,至少有加班工資,不虧不虧。“妾身定然勤勉,不辜負世子一片苦心。”
蕭景榕見蘇棠眼睛彎成月牙狀,笑開的臉龐活像樹上的紅柿子,冷冽的眼神不禁柔和下來。
市儈些倒也不見得是壞事。